陳狄突然心疼起來,如同之前無數次吵架那樣收場,他總是愿意為了何畢當最先低頭的那一個,他快步走過去,想抱一抱何畢,卻被何畢一根指頭推開了。
“我發誓從那以后我就沒有再見過他。”
“但你們最近還有聯系。”
“那是因為……”
“不用再說了。”
何畢不講情面地打斷他,放下手,倒是沒有哭過的痕跡,他看著陳狄蓋棺定論道:“所以就是他說的那樣吧……哪怕只有一瞬間,你也對他動過心,不用急著否認。你很不喜歡我的強勢,正好你的馮青很順從很聽你的話,哄著你,服從你,即使他不是一個令你滿意的sub,但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你跟我說過調教這種行為可以和私人感情劃分的很清楚,真的嗎陳狄?你們調教結束,你抱著他安撫的時候,沒有一點點憐惜嗎?”
他每說一句語氣就嚴厲一分,絲毫不給陳狄詭辯的機會。
陳狄一開始還急赤白臉地試圖插言讓何畢冷靜下來,到最后干脆不說話了,他站在何畢面前,被說得臉色青白,最后也只是說了一句:“你總是這樣,從小就是。”
何畢深吸口氣:“你第一天知道?”
他環顧四周看了眼這個他和陳狄共同生活三年的房子,臨走時只拿走了手機和那盆干裂的多肉。
何畢奪門而出,沒坐電梯,腳重重踩在樓梯上的聲音一路驚起聲控燈,照亮何畢一臉的心灰意冷。
等一出小區單元門,何畢的腳步就慢下來。他心里堵著一團氣,聚著一團火,發泄不出去,又自我消化不來,只得茫然地被風吹著。
出門時氣得連外套都忘記拿,何畢遠沒有陳狄看到的那樣淡定,他一抬頭看見個垃圾桶,直接把多肉丟進去扔了——這是還沒在一起時,陳狄出差給他帶回來的。
“我還以為能挺過半個小時呢……”
何畢嚇了一跳——是季語聲的聲音。
只見他慢悠悠地從旁邊走過來,顯然是在這里等著,剛才何畢心不在焉,壓根就沒看見他。
季語聲湊近,看了看何畢的眼睛:“沒被氣哭?”
何畢不爽道:“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那是,畢竟是青梅竹馬。”
何畢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沖季語聲質問道:“你今天搗什麼亂?”
“我就說我這個人道德感低下,你還不信。”
何畢現在信了,略微惱火道:“你平時真的沒事就去酒吧喝酒蹦迪?”
“變聰明了。”季語聲假裝苦惱,但笑得開心,“實不相瞞,我從不去那種地方,因為真的很吵。”
何畢還想再說,季語聲卻突然拉著他往旁邊躲,二人前腳走進單元樓旁邊的窄巷,陳狄后腳就追了出來,然而已經看不見何畢的身影,他心力交瘁地站在原地轉了個圈,狠狠一腳踹在樹上。
幾根枯樹枝掉下來,季語聲突然摸進何畢的褲兜,直接把他手機開成靜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見不遠處的陳狄拿出手機打電話,當然是無人接聽。
陳狄又打給別人,這回何畢的手機沒反應。
季語聲煽風點火:“不會是打給他的sub吧。”
何畢瞪他一眼。
只聽陳狄道:“……媽,是我,小陳……何畢等下要是回家了您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嗯,拌了幾句嘴,他出門的時候沒拿錢包,我很擔心他……是,是我的錯。
”
居然是打給何畢他媽的。
陳狄語氣頗為低三下四,一會兒又點頭哈腰的,估計是被何畢他媽隔著電話給罵了。掛了電話后,他又打給李助理,吩咐道:“我這兩天不去公司,家里有點事要處理,無論誰找我,你都幫我推掉。”
“另外,你再想辦法幫我查個人,叫季語聲,語文的語,聲音的聲,查查他是不是何畢的學生,家里是干什麼的,是不是本地人。”
何畢臉色有些變了,小聲問季語聲:“你是本地人嗎?”
聽到陳狄要找人查自己,季語聲一點也不慌,觀察不遠處的陳狄,漫不經心地反問道:“問這干什麼?”
何畢遲疑道:“……他,他脾氣不是太好,而且家里有點勢力,我怕你是本地人的話,他會找你麻煩。”
季語聲一下就笑了,轉頭看著何畢,意味深長道:“你放心,他絕對查不到,就算查到了,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何畢第一反應就是季語聲用的是假名字,可會所里有員工的身份證復印件,李經理給何畢看過季語聲的,上面的名字就是這三個字,除非他的證件是假的。
然而季語聲話中掩飾不住的輕蔑,明顯不把陳狄當回事,那一瞬間何畢突然覺得,季語聲這個人似乎很不簡單。
他好像很窮,小小年紀就輟學打工,但他喜歡的愛好又都很燒錢,工作室和私人住址更是地段緊挨商業街,走路十分鐘就能到。
陳狄掛斷電話,轉頭間目光掃過垃圾桶,他面色一變,親自挽起西裝袖子,結實的小臂伸進垃圾桶里,撿出了那盆被何畢丟進去的多肉。
花盆底座被摔出道裂縫,可憐的干癟多肉被迫自殺滾落在地,陳狄這個人顯然和垃圾桶與一顆不爭氣的枯草格格不入,但他就這樣原地坐了下來,坐在垃圾桶旁邊的花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