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瀲知道里頭放的是什麼,他接過去置在雙腿上,只覺得那黃銅把手變得越來越燙。
吉時到,顧瀲一身紅衣,昂首挺胸走出將軍府。
門外站的是從前顧家軍舊屬,如今早已分割至朝中各部,見顧瀲出來了,為首的一個目光炯炯朝他看去。
“小少爺!”
顧瀲頷首,“錢叔。”
“小少爺,今日我老錢帶兄弟們抬轎!”錢江一個漢子,戰場上沒了兩根指頭都沒掉過淚,這會兒居然紅了眼眶。
“多謝錢叔。”顧瀲走至轎前,腳步一頓,回首望了一眼。
德陽將軍府牌匾高懸,后側掛滿了先帝御題的十個“忠”字。
二十年過去,這里滿門忠烈,只剩顧瀲一人,而顧瀲一走,這府中就只剩了了幾個家仆和一片滄桑瘡痍。
“顧丞,走吧,吉時要過了。”喜婆子催促道。
顧瀲收回目光,坐進轎子里,隨著一聲唱和,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朝宮中去。
小陶被留在將軍府,顧瀲只帶了顧洋一個隨侍,行至半路時,顧瀲掀開簾子,顧洋立馬湊過去。
“少爺?”
“皇上起了麼?”
“王總管在喊了,說是待會兒還不起,就找人破門。”
“好。”顧瀲放下簾子,還未坐穩,轎子猛地向下一墜,“哐當”一聲落地,周遭響起百姓驚慌的叫喊聲。
“怎麼了?”顧瀲扶住轎門,側耳聽了會兒,遠處傳來一陣兵刃相接的聲音。
顧洋一步不離,跟錢江為首的一隊御騎軍一起牢牢護在花轎旁。
“少爺,別出來。”
“好。”顧瀲放下正要掀簾的手,老老實實坐回去,心神不寧等了會兒,卻聽見打斗聲越來越近。
顧洋抽出腰間挎著的長刀,做好防備姿勢。
錢江也叮囑了一句,“小少爺,他們好像是沖你來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來。”
沖他來的?顧瀲當下思緒已經百轉千回,腦海中迅速過掉幾個可疑之人。
還未等他找到最有可能那個,外面的局勢突然逆轉,只聽“噗噗”幾聲過后瞬間安靜下來。
“顧洋,如何?”
“少爺……”顧洋的聲音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沒事了。”
“人呢?解決了嗎?”顧瀲問。
“少爺,已經解決了。”
“嗯,能否審問?”
審問?顧洋瞅了眼被紅色綢緞卷成肉球的幾個人,沒敢直接告訴他家少爺。
“少爺,應該……應該是不能審問。”
聽到這樣的回答,顧瀲大概了解外面是什麼情況,他沉吟片刻又問道:“跟他們交手的是誰?御騎軍嗎?”
顧洋看了眼那幾個神秘人離開的方向,老實回答:“少爺,不知是誰。”
不知?
顧瀲正要追問,又聽見顧洋的描述,“不知是誰,他們穿一身玄衣,均有蒙面,朝城西去了,看他們出手相助,應該并無惡意。”
“嗯,派人在城門設卡,搜尋賊人余黨。”說完,顧瀲拍了拍轎門,“走吧,別誤了時辰,這事過后再說。”
經此事一耽誤,送親隊伍的步伐加快不少,提前到了宮門口。
顧洋遠遠便看見趙赫穿著一身紅衣站在宮門口,由旁邊的小太監扶著,歪斜著身子,幾步路的空就打了十幾個哈欠。
顧洋頻頻嘆氣,被轎子里的顧瀲聽到了,問了一句:“皇上來了麼?”
“來了。”顧洋磨牙,“像是直接從床上架下來的。”
顧瀲不再出聲,他對趙赫要求不高,只盼他下轎的時候人能在他跟前就行,省得堂堂一個天子丟臉丟到百姓跟前。
而顧瀲一下轎,趙赫也不困了,身子站的繃直,撇著嘴好像又要哭。
顧瀲眉心一跳,上前抓住趙赫的手,兩人在全城百姓的注視下并肩走進宮門,待宮門合起,顧瀲才長舒一口氣。
好歹是沒出什麼岔子。
“顧丞……”趙赫眼含淚水,可憐巴巴道:“你弄痛朕了。”
顧瀲順著目光看去,趙赫的手背被他的指甲掐出了幾個月牙,月牙有些深,個個透著紅色。
“皇上恕罪。”顧瀲放開趙赫,轉而抓起一條紅綢緞。
紅綢緞另一頭被遞到趙赫手中,趙赫又起了玩心,抓著綢緞甩來甩去,玩的不亦樂乎。
“皇上。”顧瀲轉頭警告道:“安靜。”
趙赫立馬變得像只被打了巴掌的小雞崽子,一動不敢動,只有眼眶里的淚水在不停打轉。
顧瀲:“……”
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嗎?怎麼能把趙赫嚇成這樣?他不禁思索從前見趙赫時是否太嚴厲,可趙赫一直由太傅薛良教導,他并沒有太多機會接觸,僅有的幾次見面……是在先帝授意下給趙赫布置了幾篇課業。
許是這幾篇課業給趙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顧瀲盡力放輕聲音,用最柔和的聲音勸說道:“皇上,大喜之日,不可以哭,這樣不吉利。”
趙赫:“可是朕太難過了。”
顧瀲:“……”
見顧瀲臉色不好,趙赫別過頭去,悄悄挪動雙腳,慢慢遠離顧瀲,直到兩人手中的紅綢緞繃直,繃得不能再退才停下。
他們中間隔著五六個人的距離,偏偏周圍大臣們都像瞎了一般,沒人敢上前說一句不合適。
禮成之后,顧瀲領了象征皇后身份的鳳印,一對新人被送進洞房。
喜婆子端來兩杯酒,喜氣洋洋道:“皇上,皇后娘娘,請喝合巹酒。”
顧瀲先是拿起一杯塞到趙赫手中,又拿起另一杯,強迫趙赫同他手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