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蔽月依言照做，很快找到一個異樣凸起的圓形石塊。他按下去，機關驟然運轉，石墻隨之劇烈震動起來。

頭頂上石齏碎礫紛紛砸下，他們蕩著腿死死扣住石墻，還是被飛濺的寒水凍得膽顫。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寒氣刺骨，蔽月撩了一把濕漉的頭發忿忿道。

“眉笙說要走到盡頭，我聽這水聲落差有規律，前面應該有某個機關。”楚煥冷靜分析時，甬道的震動還未停止，倏然一聲巨響，甬道的盡頭，水源的最深處，竟出現了一個巨型的木制水輪！

一根根梁木嵌在木制齒輪上，靠著水流不停轉動。而在它的最高處，正緩緩打開一個洞口……

楚煥看著眼前精美絕倫的陸家機關術，頭頂那道綻開的門，有種預感告訴他，自己正在接近陰謀漩渦的中心。

水車運轉極速，又藏在及人深的寒水中，想要到達頭頂上的石門，唯有淌水先搭上水車的踏板。楚煥粗略盤算了一下，回頭說:“阿月，等會你坐到我肩膀上來。我帶你淌水到水車那里。”

蔽月想象了下他坐在楚煥肩頭的畫面，立刻把腦袋搖的像那繪著兔子的小皮鼓。

楚煥卻直接從墻上跳進水中，挪到蔽月正下方“上來！”他半蹲著，語氣不容置否。

蔽月牢牢扒在墻上，抿著嘴唇還想掙扎:“為什麼要這麼麻煩？我和你一起淌水過去不好嗎？”

“我們之前可是說好了，我帶你過來，你什麼都得聽我的。”楚煥說著，一把撩起面前衣物，將被浸冰涼的手往腰上一貼，蔽月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意嚇得驚呼，抵在墻上的鞋底一滑，正正好落在楚煥的肩上。

“這下知道了吧？這水冷得很，你就別淌水了。”楚煥固定住蔽月小腿，讓他坐好，邁步往更深處的水中。

這樣的姿勢讓蔽月陌生又不自在，哪怕是在他懵懂兒時，也沒有坐在父親肩頭的時光，所以手情不自禁抓緊楚煥的腦袋。

直到楚煥悶哼一聲，他立刻道:“是不是太重了？你放我下來。”

楚煥搖頭，一瞬間又因為頭發被扯的呲牙咧嘴，“你輕…輕點，我頭發。”

“哦…”蔽月吶吶，拽著頭發的手力道松了幾分。

這水將楚煥凍得膽顫，但步子極穩。走了將近一炷香，終于走到水車的正下方。此時水已漫到他的下顎，他必須竭力仰著頭才不至于嗆水。

楚煥目光如炬，在水車踏板轉到面前那一瞬跳了上去，木制踏板發出一連串拉長的嘎吱響，讓人擔憂下一霎就要崩坍。但所幸它開始適應兩個人的重力，水車緩緩上升，將兩人送到最頂端的洞口前。

其實在底下看是洞口，真正到的時候才發現是一扇巨大的千斤石門。

的確是眉笙說的沒錯了。

楚煥五指翕張，摸到石門處鑿刻的機關，輕聲喚“阿月”。蔽月將手中承邪劍遞給他，卡口嚴絲合縫。

隨著逆時針旋轉兩圈，沉重的“咔噠”一聲，這扇通往銀銷鐵窟樓的巨門正在緩緩升起。

第五十三章 問水

隨著石門緩緩上升，楚煥拔出承邪劍，凝眸端詳。

承邪劍是把鑰匙，或許這才是蕭吟山處心積慮要熔掉承邪的原因。

“銀銷鐵窟樓里有蕭吟山最深的秘密。”

楚煥耳邊復又響起楚煉祭劍時說的話。

眉笙和楚芫也說過，陸家也許正是因為重新修繕發現了這個秘密才慘遭滅口。

蔽月抬步往里走，卻沒聽見身后的腳步聲，面露疑惑，氣聲喚道：“阿煥？”

楚煥才收回思緒，緊跟上去。銀銷鐵窟樓的最底層幽暗無光，倒適宜蔽月自如行走，只可憐有夜盲癥的楚煥抓著蔽月衣角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明明是座牢房，這層空間卻寂靜的像無人之地，連看守的人都沒有。楚煥正疑惑時，走在前面的蔽月突然停駐腳步，一息之后，果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奶n的，真麻煩，外面都亂套了，我還得每天送藥伺候你。”有人罵罵咧咧舉著盞火油燈從階梯盤旋而下，一路走到最深處，楚煥透著微弱的燈光，瞇眼看似乎是一座牢房。

什麼人的牢房如此特殊，會單獨建到這里？

獄卒掏出鑰匙，將溫熱的藥放進去，床榻上的人背對他，一動未動。

“死了？”

床榻上的人輕微動彈一下，獄卒癟嘴：“嘁，沒死就起來喝藥。從我師傅那代開始給你送飯送藥，少說也得有二十年了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說你活著也挺沒意思的。”

習慣了這人的沉默，獄卒也沒指望他答話，吊兒郎當準備上鎖走人。

這時，忽然有水滴的聲音砸在石壁上，放大成空曠的回響。

“誰？！”

獄卒警覺起來，照理說這一層不該有人的。

“水漏了。”一道喑啞的聲音傳來，似乎是許久不說話有些生澀。床榻上的人終于轉過身來，舉起一個破碗給獄卒看。

這還是自己接了這個工作來，第一次聽見這個人說話。

獄卒嘟囔兩聲，又提了油燈四處照照，什麼都沒發現，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