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尹汐渺他們一籌莫展時——

砰的一聲巨響

楚煥渾身濕透，破開大門，沖了進來。

后來楚煥無論如何都不愿再經歷一遍那日的心境。在他趕回玄衣教，楚芫沖出來告訴他蔽月正在生產時，他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他用了畢生所學的輕功趕回木屋，推開門，是蓋不住的血腥氣。床榻被蹭的凌亂不堪，蔽月大敞著腿昏死在其中，全身上下唯獨肚子粘著里衣起伏，好像全身殘存僅剩的一點生氣，全都供給了它。

他無比悔恨的想起那個時候還在白染青的小醫館，他摟著蔽月信誓旦旦說，這次不會讓他一個人生孩子了。可他離去的短短幾天，就出了這種事，他竟然…又讓蔽月一個人苦苦掙扎分娩。

楚煥以唇渡過參湯，即使他昏迷中幾番抵觸也終將湯水咽了下去。在藥物的催動下，蔽月長睫幾番掀合，意識淺淺回籠。

初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里，蔽月身體瑟縮要躲，又被楚煥重攬回懷中。“阿月，是我回來了。別怕，你別怕…”楚煥心疼的輕啄他白如霜雪的額頂。

“楚…煥？”蔽月擰著眉，彌漫霧水的眼眸遲鈍睜大。似在分辨夢境和現實。

“是我。”楚煥將他弄得血肉模糊的手指蜷在掌心，柔聲哄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你…”蔽月囁嚅唇瓣，瞬時掉下一滴淚來。“你怎麼，怎麼才來啊…”這話三分埋怨七分委屈，楚煥聽得五味雜陳，忙吻過他墜下的雨滴，懷里的人卻突然神色痛苦的梗起脖子，昏聵的疼痛一經回籠，胞宮瘋狂的絞痛便卷土重來，這一下幾乎讓他背過氣來。

逾…淅…睜…立……

“阿月！”楚煥驚駭，動都不敢動他。

許久，蔽月才軟下身來，檀口微張噓喘著，牽著楚煥的手撫上自己堅硬如鐵的肚子。

“花花要…出來了…”

“嗯，等它出來我就揍它，讓它這麼折磨你…”

蔽月模糊又短促的笑了下，眉頭褶皺漸深，“幫我…用力…”

楚煥會意，將他因脫力而無力支起的雙腿重新擺成分娩之勢，又摟著人微坐起來，傾斜的弧度適應于胎兒的下墜。他源源內力灌注進蔽月的后心，才道:“好，我們一起努力。阿月，宮縮來的時候試著屏口氣向下，相信我，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楚煥聲音沉穩，給了蔽月支撐的信心，他點點頭，趁著宮縮憋口氣向下推。他已沒有力氣吶喊了，一雙無神的眼怔怔盯著虛無的一點，只是機械的竭盡全力的配合著。等氣一松，那點強撐出來的血色又褪的干干凈凈，臉色忽紅忽白。

楚煥不讓他再抓著被褥，劇痛之下他將楚煥的手背摳的血流如注，如此半個時辰，硬是將孩子的頭推擠進了最狹窄的隘口，終是不再回縮了。

“阿月！來，就剩一點了！”

白脂質感的大腿根隱隱透出玉白蒼青色，之前因為蔽月的用力，這處肌肉甚至開始驚慌失措的顫抖抽搐。他知道孩子正繃在穴口處，下身撕裂般的疼，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是個瓷器，此時那里一定已延綿出無數裂痕，就等著最后一刻，瓷沫盡碎了。

最后一刻了，就要解脫了。

他仰頭狠狠嗬了兩口氣，似要汲取更多氧氣，然后突然弓起身，幾乎將身子折疊起來，喉嚨里爆發出一陣綿長凄厲的呻吟。

“呃啊啊啊——”

楚芫在屋外聽得一哆嗦，和被同樣驚醒的狗對視了一眼。

“頭出來了！頭出來了！”

尹汐渺湊過去，小心翼翼護著身下好不容易出來的小圓頂，“得再來一次。”

蔽月意識漸散，周身力氣都用在剛剛的爆發上，聽見這句話，他指甲在楚煥掌心輕勾了勾，楚煥立刻俯下身，聽見他氣若游絲道“推…你來…推……”

楚煥滿目血絲，看向蔽月被擠壓變形洇滿汗珠的孕肚，顫抖的將手覆上去，蔽月當即偏過頭咽下一聲嗚咽。

“阿月，撐著點，我們一家三口，馬上就要相見了。”

楚煥五指萁張往下順力，感受到身下的人抖的七零八落，下身那小圓頂露出來的體積卻越來越大…

“嗯啊——”

直到蔽月突然一聲嘶吟，緊接著嘩啦水聲落下，一個被羊水泡的皺巴巴的嬰兒終于被艱難萬分的娩了出來。

蔽月在經過一陣尖銳的撕裂脹痛之后，終于渾身一松，意識要被扯走。他卻強撐著，提氣擔心問:“怎麼不哭？”

白染青倒抓過剛剛出生的孩子，對著屁股啪啪兩聲，那孩子終于哇哇哭起來。楚煥抱過這八月大的小嬰兒，小心翼翼放在蔽月枕邊，牽著他的手去摸它。“阿月，是個男孩。”

蔽月滿懷期待，卻只摸到一手濕漉漉的水漬，委屈的尾音顫抖:“我……我摸不出來。”

“沒事啊，沒事啊。”楚煥哄慰著，帶著蔽月的手輕柔劃過孩子的每寸肌膚:“眼睛像你，鼻子像我，是這個世上，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回城

產后半個月，凌宣葬禮過后，蔽月便一意孤行要回冶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