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吟山手中黑棋滾落在地，啪嗒一響，許久他才撿起，朝屏風后拜了拜，啞聲道：“是，二皇子。”

第四十五章 樂州村

血，溫熱的血順著手中短劍淌落。

楚煉腦中混沌被聚回片刻清醒，對上一雙驚恐瞠大的眼睛。

這雙眼睛，在一天前，曾怯生生看著自己，問：“哥哥，你是妖怪嗎？”

這是.....村子里給自己捧粥的小女孩。

他順著視線往下看，短劍埋在小女孩的心臟中，甚至還能感受血肉垂死微弱的搏動。

完全想不起發生了什麼，楚煉嚇得癱坐在地上，泥濘與血污飛濺，將滿頭銀絲染到斑駁。暴雨如注，整個村莊彌漫充斥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黑壓壓一片的禿鷲從參差殘云后悄然飛來，俯沖盤旋，落在層層尸骸間。

“起來。”

一人執傘走進雨幕，吐出簡單的口令，楚煉身體便不受控制，宛如牽線傀儡般站了起來。

蕭吟山走到他身邊，傘明明遮擋了風雨，楚煉卻遍體生寒。

動不了，也不能說話。就像靈魂被困在了軀殼。

蕭吟山將他凌亂的白發綰于耳后，溫聲解釋：

“小煉，蕭叔叔也沒辦法，二皇子說你不聽話，要廢掉你。可我舍不得，我想了很久…很久……”

“當初為了補足你的經脈，我曾用了些蠱法，沒想到今天還能派上用場。”

他愛憐得撫上楚煉的頭頂，就像看一個平生最滿意的作品：

“他真該來看看的，被蠱控制的你，如今多麼的聽話.....”

“現在，去完成另一件事吧。”蕭吟山再次下達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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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州村據點。

在暗衛團盤踞等待幾個月后，終于在這天迎來了舊主的召喚。

楚煥點清人數，對上紫電和阿禹欲言又止的表情，手指指房間：“進去說。”

一進門，紫電便急不可耐追問：“莊主，那傳遍江湖的喜帖是怎麼回事？你真的嫁進玄衣教啦？”

阿禹肩上的海東青也昂首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似在詢問。

楚煥沉吟一下，試探的問：“有局才有對弈。你們可是覺得正邪不兩立？我這樣做是......”他都打好腹稿要長篇大論扭轉他們頑固的想法，誰知紫電大咧咧揮手：“誰在乎這個啊，我是說，莊主！你怎麼能嫁進去呢！你讓咱們冶劍山莊的臉往哪擱啊？你不是上面的嗎？就應該八抬大轎把人家的少主抬過來！”

楚煥噎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這艱苦的環境，不是泥土就是草堆，甕聲問：“抬哪來？抬這？”

紫電氣得跺腳，“我們這就幫莊主你奪回冶劍山莊！”

阿禹肩上的海東青也激烈的撲扇翅膀：“奪回山莊，奪回山莊！”

“好了好了”楚煥笑了擺擺手，攤開一張地圖，神情認真的開始部署下一步的計劃。等到月明星稀，方步出房門，迎面就被一個疾跑過來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義父！”

楚煥兩手把楚芫高高舉起，問道：“芫芫有沒有想義父啊？”

楚芫重重點頭，反問他。楚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回答：“抱歉，義父差點忘了芫芫。因為義父摔了腦袋，變得和芫芫一般大了。”

“啊？”楚芫眼神骨碌轉了幾圈，也沒能完全消化，倒是湊近了楚煥的額頭，將柔軟的唇貼上去。“摔疼了嗎？芫芫給義父吹吹。”

楚煥瞇眼莞爾一笑，心中騰起暖意。心想小棉襖就是好啊，要是阿月也給自己生個小棉襖，就更好了。

楚煥望著月色有些悵然，不過才分離七日，自己已經思念得要發瘋了。必須速戰速決，他此次來，本就是要召集舊部乘勝追擊的。

楚煥將樂州村的舊部多數帶走，安全起見，讓凌宣把楚芫和一些傷員轉回玄衣教安置。

凌宣不情不愿接下這個命令，屈膝半蹲在楚芫面前，歪頭無奈的看她：“小丫頭，又見面了啊。”

大半年前，自己還把她當人質，誰料世事無常，這丫頭都快成自己半個主子了。

“又是你，綁架我的壞叔叔！”楚芫仗著義父在，對著凌宣做鬼臉。凌宣從懷里掏出一個溫熱的扣肉燒餅遞過去：“喏，送你了，吃了壞叔叔的餅，路上可不許鬧啊。不然....”凌宣惡意一笑：“把你扔了喂狼。”

楚芫一個瑟縮，又躲在楚煥身后去。

或許是凌宣手藝太好，楚芫一路上吃得意猶未盡。立秋之后白晝變短，酉時剛過，黑濃夜色便從遠處緩緩壓近，距離玄衣教也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了，凌宣斟酌一下，覺得沒必要夜里趕路，便讓大家都原地歇息，等到日出再出發。

他走到楚芫面前，對上楚芫期待的小眼神，得意道：“餅不給你了，不過等著，叔叔給你露一手荷葉烤魚！”

說著，他屏氣分辨了水流的方向，自信的往林中走。

林中忽然傳來窸窣微動，一道身影閃過。

凌宣瞬間躍起追擊，手中的子母鴛鴦鉞傳出輕叱，只幾個跟頭的功夫，便攔住了那人的去路。

“你是....”凌宣眼睛突然一亮，看見這人手中通體幽黑奇長的長劍，又對上熟悉的眉眼，語調輕微拔高：“純鈞？”

正是冶劍山莊五劍奴之一的純鈞，汴康坡之后許久未見。

他還記得，當時在甸蘭林時問過純鈞的下落，楚煥當時說他們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