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常與蔽月在山莊劍閣練劍，因誰也不服氣誰，往往練到星沉月落才肯罷休。后來是蔽月發現，昏暗環境下自己的劍勢會失了白日的精準，才知有夜盲這回事。

那之后，他雖未說什麼，可每次練完劍他都會提一盞燭燈，走在前面默默為自己引路。

而彈指間，已過了滔滔多少個流年，當初的少年已長成挺拔的模樣，曾高高束起的頭發披散下來變得如瀑如墨，黝黑明亮的雙眸光芒不再，卻依舊會為自己在黑夜里提一盞燈來。

楚煥起身，不再言語，站在蔽月身側接過他手中的燈，這一路換他牽著前行。

第四十三章 入贅

白染青邀楚煥前來，小心翼翼闔上門。原來楚煥看見房內還有尹汐渺，全身戒備，視線落到桌中央時，注意力則完全被奪走，“青俠，這是？”

“你中鉤吻時，吊著你神智的藥。”白染青輕敲桌面，沉聲道：“這就是，劫魂草。”

楚煥腦子一懵，眼前閃現失憶前審訊韓負的畫面。

【我爹苦練了兩年，終于迎來了發揮用途的日子。那就是，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用這招滅掉陸家全家。至于那個香.....】

【你已經知道了，可以致幻，讓蔽月神志不清誤以為自己殺了人。】

白染青看他久久沒有說話，繼續道：“當日為了救你，渺渺拿出劫魂草藥熏整個房間，結果同在一個房間的兩人，你失了神智，蔽月卻好好的。并非是他體質特殊，我事后一想，大概率是他曾經吸食過大量的劫魂草，以至于身體都產生了耐藥性。”

“你曾說，在陸家...”

“對，沒錯，在陸家。”

“我曾以為，這失傳的東西會在蕭吟山手中，作為他是幕后真兇的證據.....”楚煥深吸一口氣，眉目爍冷，凝結于一個方向。“所以，為什麼會出現在玄衣教？”

“你什麼意思？”那個方向，正好是尹汐渺坐的位置。他與楚煥對視，一時氣氛劍拔弩張。

白染青急忙出來打圓場，“誒誒誒，好不容易把阿月支開，可不是方便你們倆打架的啊！”白染青朝尹汐渺偏頭，提醒道：“渺渺，剛剛不是說好，你要和楚煥交代些東西嗎？”

楚煥疑惑的看向白染青，尹汐渺則尷尬的輕咳兩聲，掩飾狀飲了兩口溫水。

“其實....你剛才的猜想或許沒錯。出現在陸家陷害蔽月的劫魂草，應當是和玄衣教的同枝同源。”尹汐渺緩緩開口，因為功法的原因，他多數時候看不出年齡，但此時周身散發出陳舊的滄桑。“兄長啊.....這些孽緣，他若泉下有知，該怎麼辦才好.....”

“我的兄長，尹滄瀾，年少時曾埋名游歷江湖，結識了許多好友，其中就有同樣隱藏了身份的...蕭吟山。”

“他們兩人志同道合，不知怎麼就在一起了。我兄長生性灑脫愛玩，知道劫魂草的致幻效果能增加床笫之間的情趣，便是在那時收集起來的。因此....若說這本該失傳的東西誰最了解，除了我兄長，就是那個人了。”

“再后來，你們都應該聽說過了，正派圍剿玄衣教睥睨山....”尹汐渺突兀的冷笑起來，諷刺的看著楚煥：“嘖，正邪不兩立，俗套的劇本。”

楚煥面上一哂，忽然覺得這話倒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他們曾是一對，那阿月豈不是.....？”

尹汐渺狠狠一剜眼：“所以這就是今天支開他的原因！”

楚煥來回踱步，勉強消化這個難以置信的消息，忽然搖搖頭：“不..可這說不通啊，蕭吟山在陸家的事上，可是對蔽月下了死手，虎毒尚且不食子.....”

“年少時我曾與他有過一段交情，當時也覺得他清風霽月，君子端方，可是后來的種種.....就仿佛換了一個人樣.....”白染青長嘆一聲：“看不透他，也許，真的是我和滄瀾都看走了眼吧。”

少年時策馬同游的兩個結拜兄弟，一個被這個男人所傷走火入魔而亡，一個被這個男人設計死在無邊陰謀之下，白染青握緊腰間的素霓軟劍，忽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身體里這樣強烈的殺意了。

這時，玄衣教手下敲門進來，匆匆附耳低語。白染青看見尹汐渺面色鐵青，問：“渺渺，出什麼事了？”

尹汐渺盯著楚煥，半晌未說話，看的楚煥汗毛倒立，才緩緩開口：“你的好弟弟找上門來了，帶了五千人馬，打著清理門戶的旗號，讓我們把你交出去。否則，三天后包圍佘山。”

楚煥其實不意外，該來的總會來。他后退半步，突然屈膝半跪于尹汐渺面前，抱拳道：“我不給玄衣教添麻煩，一天之后我會離開。只是阿月，煩請您照顧。”

尹汐渺睨眼打量他，悠哉悠哉的說：“好啊，有你這句話。”他慢吞吞起身，晃了出去。

白染青忙去扶人起來：“楚煥！你說你，我們也沒說趕你走啊！”

楚煥搖搖頭：“他們要抓的是我，對玄衣教是無妄之災。我在樂州村還有人馬，可以自保，承蒙你們庇護的這段日子，楚煥已經很感激了。

只是...又要和阿月分開，他月份大了，青俠，您醫術高明，一定要保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