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尹汐渺

杅……

稀……

雪路空霽，唐隱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真是個怪人...”蔽月摩挲著手中圓圓的銅錢。

白染青則跑去看藥坊的那道機關門，痛心疾首：“都毀了！早知道這人毀了我的機關，我就應該抓住他賠錢，這一枚銅錢管什麼用！”

“你不是說，這是天下第一巧匠陸不應所造，無堅不摧嗎？”

白染青面帶不忿：“這小子一定是賭輸了，心生怨恨，給我偷工減料以次充好了！”

蔽月聞言失笑，內心卻發苦，那個冤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也曾是一條鮮活有趣的生命，也曾是別人的至交好友。

蔽月正色問：“前輩，你真的不恨我嗎？”

白染青本想回答，卻突然噤了聲，屏氣聆聽了好一會兒，突然胡子都飛了起來，高喊道：

“快跑！”

話音剛落，似乎是要驗證白染青話里的真實性，藥坊的屋頂整片掀起，比之前打斗的動靜更甚！無數黑鴉攜著風雪滾進來，黑沉沉一片，遮蔽天日。

尖銳的喙足以勾破人的衣物，刺進人的血肉，鮮血的味道會讓這群畜*生極度興奮。

亓南枝抱起還在昏迷的星野倉皇奪出，看著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失聲尖叫。

“哎呀！戳我屁股！”白染青隨手捏斷一只黑鴉的脖子，往天上一扔，大喊道：“渺渺，別鬧了！”

因著這一聲，黑鴉竟然真的停止了攻勢，逃竄似的飛到了三丈外一株巨大的梧桐樹上。那樹的枝枒扭曲錯落，匝匝黑鴉棲在其中倒立懸掛，顯得詭譎無常。而最詭譎的，要數層層黑鴉中央端坐著的那個墨色身影。

陰風颯颯間，尹汐渺掀開寬大的帽檐，露出披風底下自己模糊了歲月的素白一張臉，左額片葉狀的紅色印記，是和星野如出一轍的清冶妖異。

“青哥，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玄衣教教主尹汐渺，在閉關幾月后，終于出山找來了。

“無恙無恙。”白染青干笑兩聲，步履微微后撤。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而且叔父還喚他“青哥”，這般親昵的叫法。

就在蔽月納悶的時候，一道銀光鞭影卷起星野。尹汐渺把孩子嚢進懷里，探了鼻息和脈搏，發現都很平穩，才放下懸著的心，看向白染青：“青哥，你看這孩子可與你有眼緣？”

“啊？”白染青困惑的撓頭，說實話，星野從救回來一直昏睡，自己并沒和他實際相處過。不過單聽他的事跡，就知道這是個盡會惹是生非的兔崽子。

“是你的崽子。”

尹汐渺仿佛如他腹中蛔蟲，恰時給他接了后半句。

語出驚人，在場的眾人一時都呆滯在當場。

唯獨始作俑者悠然自若，抱起星野跳下梧桐樹，走至白染青的面前。不顧他處在震驚中還未回魂，食指勾住其天青色腰帶，啞聲森然警告道：“這次隨我回去，不要讓我再來抓你。”

白染青滿腦子都在回憶自己十年前那晚做了什麼，被尹汐渺一勾，攝了魂老實跟著走，沒走兩步，尹汐渺回過頭，看向同樣呆滯的蔽月，語氣中帶了些威嚴，提醒道：“還有你，阿月。”

蔽月渾身一震，如夢初醒，下意識的反駁。“叔父，我不能隨你回去。”

楚煥還沒回來，自己若被帶回玄衣教，豈不是又要分離？

“前段時間我閉關修煉無暇顧及你，沒想到你就把武林攪了這麼大一鍋渾水。”尹汐渺掃了眼蔽月無法忽視隆起的腹部，眼沉似水，“你知不知道，現在江湖遍地都是懸賞你的追殺令！你不隨我回去能逃到哪里？除了玄衣教，你以為還有誰能庇護你？！”

鋪天蓋地一頓責罵，蔽月神色倔強，下意識護住肚子。

“楚煥呢？”尹汐渺面露譏笑，“又拋下你了嗎？你看男人都什麼眼光？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也沒多少長進啊...”蔽月小聲嘟囔道。

“咳咳咳，別傷及無辜啊！”白染青初初回過神，就在一旁莫名中槍，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兩人吵架波及四人。

尹汐渺瞇眼審視著蔽月，倔強的神情倒是和自己已故的兄長如出一轍。可是，自己的兄長就是遇人不淑，英年早亡。他斷不能，讓此事重演到蔽月身上！

“凌宣！”

他厲聲喊道，一個戴著石球腳鏈的人飛至身后，落地還微微有些踉蹌。尹汐渺嫌棄的瞥了一眼他，森然道：“給你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把他給我原封不動的帶回去。不然你腳下的腳鏈一輩子都別想取了。”

說罷，他抬手間環銀玄鞭倏成一道閃電，縛住白染青的雙手。

“誒誒誒！渺渺！輕點！”白染青被扯得一踉蹌，張開嘴就開始胡叫。棲在樹上的黑鴉騷動，撲哧著翅膀在空中聚成一道橋索的形態。尹汐渺足尖在其間輕點，一手抱著星野，一手拽著白染青就縱身躍入蒙蒙天色...

留下凌宣和蔽月面面相覷。

“兄弟，放了太多次水了，這次真不行。”凌宣向下癟嘴，抖了抖腳尖，發出鐵鏈碰撞的沉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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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匐趴在一處嶙峋峭壁之上，周圍積雪碎石，難見蔓草。峭壁下是一組灰白磚石群建筑，大屋脊吻，錯落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