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警示般捏了捏傷口，剛包扎好的紗布下又有殷紅的血花洇出盛開，指尖刺痛讓楚煉蹙眉，他順著視線往下看，一滴血恰好落在懷中雕刻的機關弩上，只差一步他精心改良能七箭連發的機關弩就能成型。

是楚煥！是楚煥把那顆可以救命的碧羅丹給了蔽月，讓自己再無法習武！讓自己眼睜睜看著母親為保護自己而死卻無能為力！

楚煉抿起唇，賭氣般搶過刻刀，雕出最后一個榫槽，手指翻飛將望山、懸刀、鉤心等部件組裝，隨之朝天高揚機關弩，七箭連發，沖散向南遷的雁群，被射中的大雁嗚嗚墜入水中，正好綻開七朵水花。

“好！”蕭吟山撫掌笑道:“小煉，二皇子若是看到你這次改良的機關弩，一定大悅！”

楚煉卻似乎并不滿意，皺眉琢磨著，“我將機關弩重新改造了一番，雖增加了一發，威力增強，可惜耐力不足，大批生產恐難長久使用。如果能用玄鐵制造……”

“不用擔心，有了冶劍山莊的玄鐵礦，冶劍閣就會是生產此等巧奪天工的神兵利器之地了。“蕭吟山生出一股豪放之氣，振振有詞:“此兵器若用于戰場上，大宸士兵又何人敢覷，何人敢欺？”

楚煉目光遲疑的挪開，沒有被他的奮慨之言影響，只平靜結論道:“然后我也會成為整個楚家的罪人。”

“罪人是你兄長才對。”蕭吟山輕撫他的臉頰，修長的指節上長著薄繭，觸感摩挲。“是他枉顧祖訓，執意要與魔教勾結！是他辜負厚望，一心要做個商賈，對抗朝廷！小煉，相比之下，你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你會讓楚家前所未有的壯大，你會比他更好....”

楚煉緩緩抬睫，迷茫的目光撞進一片熾熱明亮的眼泊里。

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希冀的眼神看過他，因為他的哥哥太過耀眼了，而自己卻是一個異類。

從小被斷言先天經脈不足，無法習武。

出生冶劍世家，又整天愛搗鼓奇怪的武器機關。

即使....即使自己已能造出威力極大的七箭連弩，人們也只會去贊嘆和欣賞光，而忽略光下的影子。

他討厭這樣的共生。

“一切全聽叔叔安排。”

第二十章 離開

隸屬五劍奴之一的純鈞率先帶著暗衛團尋至山洞前，恰與凌宣帶領的玄衣教眾人狹路相逢。

兩撥人馬都尋了一夜的人，形容狼狽到了極點，但稍一碰面，仍是干柴烈火，一觸即發。

凌宣子午鴛鴦鉞橫亙于胸前，冷笑說:“真是冤家路窄，原來是五劍奴中的純鈞小哥。長得人模狗樣，可惜卻跟了楚煥這個災星主子。”

純鈞長劍相向，濃墨抹就的長眉一挑，說出的話不落絲毫下風，“老鼠看見貓也會以為是災星，孰不知自己才是人人喊打。”

“是楚煥這一路上眼巴巴的非要追過來，才害得平白被埋伏，他可不就是陰魂不散的掃把星？”

“那也是你們魔教的少主貫會勾引人。”純鈞反唇相譏，又意味深長掃了凌宣一眼，“也不知你們魔教上上下下，是不是都掌握了這項絕學？”

凌宣氣極反笑，“你試試就知道了！”說罷飛身與其混打至一處。純鈞持一把通體奇長的墨黑長劍，與凌宣武器一玄一赤，光華亂影。交手至第十五招，凌宣子午鴛鴦鉞脫手，凌空打了個回旋。而純鈞的墨劍亦飛擲而出，兩兵相接，各退半步。

楚煥與蔽月早就注意到山洞外的嘈雜，此時探出來正好聽見雙方對罵。

凌宣捂著自己胸口被劍氣劃裂的衣物:“晦氣！”

純鈞則按住后肩被偷襲的傷口，“無恥！”

千鈞一發間，楚煥面如土色從洞里鉆出來，輕咳一聲，“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蔽月正要接話，就聽見凌宣又高聲嚷起，“蔽月，你離這個災星這麼近做什麼？還嫌被他害得不夠慘嗎？快過來！”

蔽月意外的沒有反駁，抬步要走，手腕處當即如逢鐵鉗，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止住步伐，蔽月闔眸決斷道：“楚煥，放手。”

話音一落，手上便壓力驟卸。蔽月微訝，心中正嘀咕著這次楚煥放棄的未免太輕易，就發現自己又被一道力攔住了步伐。

這位在江湖中受萬人擁躉一呼百應的武林盟主，這位掌管天下劍宗冶劍山莊的現任主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稚童情態扯住自己的一角衣袖…

“能不能不走？”

楚煥低聲懇求。

蔽月簡直就要頭皮炸開。

楚煥不死心，“你明明答應，如果跳崖活下來，我們就不計前嫌重新來過的。”

“那是你騙我答應的。”

“答應就是答應！”楚煥執拗起來，就真的有些不可理喻。

蔽月嘆口氣，轉過身，語意幽幽的問:“我答應了怎樣？隨你回去又怎樣？你當真可以將我藏一輩子嗎？”

“阿煥，其實你我都明白，你不可以的…我身負三十二條無辜性命，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那日…那日你說你要庇佑我，可你真的能枉顧冶劍山莊的百年聲譽，真的能與天下正宗武林為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