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偏偏....偏偏只差一步。

不過幸好...時間差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森然道：“你們信不信，就算我只剩一口氣，也能在斷氣之前，用刀抹斷他的脖子？”

首領求饒，可其他殺手反而不為所動了。他們先以為對上蔽月勝算太低，已失了斗志。但現在發現此人只是強撐的紙老虎，在黃金千兩和一個首領面前作抉擇，他們有默契的選擇了前者。

蔽月聽到窸窣的拔刀聲，明白首領已經是棄子了，毫不猶豫一刀劃破他的喉管，將人往前一送。自己身形一閃，擋在了楚芫面前。

殺手們再無顧忌，攻勢鋪天蓋地的灑下來。蔽月手中只有一柄短刀，又得護著楚芫，顯得左支右絀。腹部又是突如其來的一陣抽*搐，他轉身的動作一滯，刀疤臉見此機會，舉刀砍向他的后背。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劍削斷蔽月一寸發絲，擦著他臉頰掠過，直接將刀疤臉穿心而過，釘在了墻上！

嗡嗡的鴻鳴聲經久不止。

清萍劍。

楚煥的清萍劍。

蔽月如釋重負一笑，隨即渾身一軟，如玉山將傾，委頓而下。隨后趕來的楚煥心下駭然，三步并作兩步，將人在跌倒的前一刻摟進懷里。

自己在被迷暈前將探路的竹竿扔在路上，但那不是普通的竹竿，里面藏著的是自己的配劍燕山劍。只要冶劍山莊出來尋人的發現這點，在附近排查一番，便能輕而易舉找到這個地方。

但他沒料到，來人竟是楚煥。

蔽月縮在他懷里抿著嘴輕輕發顫，楚煥脫下鶴氅將人裹緊后橫抱，一言不發，起身往外走。

湛盧追出來問：“莊主，這些人如何處置？要帶回山莊審還是...”

楚煥眉目間透著冷然，看都不看一眼，只吐出兩字：

“殺了。”

湛盧和剛調回來的紫電對視一眼，覺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了。

——

蔽月最近鬧胃疾，楚煥怕他再受顛簸，干脆舍了馬，抱著人往冶劍山莊的方向走。他走得不快但極穩。長靴碾進碎雪里，發出簌簌的微響。

初雪綿綿跌入塵世，寒意寸寸鋪滿天際，蔽月整個人被楚煥緊裹在懷里，萬物再與他無關，千般情緒都化為鼻尖呼出的一團熱氣，將他塵封多年的心一點點捂暖。

他突然軟弱，突然厭倦了冷漠，又突然想傾訴些什麼。可在要開口的時候，他才悵然發現，他和楚煥分別多年，隔閡萬壑，早已不復少年時的無話不談。

“有人發現了我的身份。”蔽月把臉埋在楚煥懷里，思來想去，干巴巴的聲音發悶。

“嗯。”頭頂傳來低低一聲當做回應。

“放我走吧。”

“不可能。”

“會給冶劍山莊招來禍端的。”

頭頂的聲音只沉默了一瞬，復又響起：“我不在乎。”

蔽月呼出茫茫白汽，訝異消弭在他微張的唇齒間。

因為一直以來，他覺得楚煥太在乎了。自己在他心里或許有分量，但要是和他的地位與事業相比，放在天平的兩端抉擇，答案早在五年前就有了。

但是楚煥現在卻說，他不在乎。

蔽月鬼使神差的發問：“那你在乎什麼呢？楚煥。”

楚煥摟緊了懷里的人，用一種極其平淡卻壓抑濃重深情的語氣道：“我在乎我懷里的這個人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是不是受了委屈，有沒有想我。

”

蔽月彎了彎嘴角，軟軟頰邊凹下去兩個淺淺的梨渦，只有在這時，才顯出他柔軟的本性來。他放輕了聲音，像個乖巧回答問題的學生，一一答道：“我過得很好，很開心，沒有受委屈，也...沒有想你。”

一切都是反的，楚煥苦笑，半無奈半寵溺的嘆息。

“小騙子。”

第十四章 飲酒

楚煥很久沒這樣震怒過。

一回到冶劍山莊，他就狠狠責罰了莊內護衛，盛怒之下，下人們都戰戰兢兢匍匐跪地。楚煥把犯了錯的楚芫拽扯到身前，高高揚起手掌。

楚芫害怕的閉起眼，咬著唇周身發抖，她從沒有看見義父這樣生氣。

等了許久，那巴掌卻遲遲不忍心落下，最后變成愛憐的撫摸上楚芫的臉頰。

楚芫本來已做好被義父責罰的準備，結果在這溫柔的大手包裹下，反而控制不住的崩潰大哭起來。

這一天她過得實在太起伏，知道了蔽月或許是殺自己全家的仇人，又被沖出來的殺手嚇到，方才又險些承受義父的滔天怒意。

這些情緒不是一個八歲小女孩能承受得起的，她一時抱起楚煥的手臂，一抹鼻涕一抹淚的嚎啕大哭起來。

這就導致甫一進門的蔽月，聽見這樣凄慘的哭聲，母雞護仔般擋在楚芫前面，長臂一展，聲音像夾著雪碴子，對著楚煥怒叱：“你別罰她！”

這一聲吼讓在場的兩人都始料未及，楚芫嚇得收了哭聲，“沒....沒....”只在一旁哽噎的抹眼淚。

“我沒罰...”

“你別怕”蔽月直接忽視掉楚煥的話，轉身抱過楚芫，略帶生疏的給她拍背，“你義父不敢罰你，他就是嚇嚇你，其實是個紙老虎。

有叔叔給你撐腰呢.....”

大言不慚。

楚煥下意識從鼻子里噴出一道冷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