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條人命，全死在云深七重影的招式下，一夜之間屠戮殆盡。

而他手上，還殘留著鮮血的余溫..

也是那一天開始，他玄衣教少主的身份暴露。眾人將他和多年前走火入魔屠殺武林的尹滄瀾聯系起來，盛傳承邪劍是柄邪劍，魔念入心者，需烈火摧之。

面對楚芫鋪天蓋地的質問，他無力反駁，因為在旁人眼里，便是他如在世修羅，親手將陸府變成地獄。

這是他償還不盡的罪孽。

楚芫嚎哭的聲音啞了，才顫顫巍巍的用匕首抵上了蔽月的頸脖。蔽月引頸待戮，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澀聲道：“芫芫..我很抱歉....”

“別這麼叫我！”匕首往里去了一寸，有血珠順著滴落下來，血不粘鋒。楚芫這才意識到，這匕首還是當日蔽月帶她逃走時塞給她的。楚芫握著這曾經心愛的匕首，猶如燙手山芋，干脆扔在了地上，崩潰的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說道：“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全家？你明明這麼好..你會給我點蠟燭，會拼著命救我，會給我扎草螳螂，你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蔽月一噎，一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陸家被滅門后，所有人都指責他錯了，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是有什麼隱情，有什麼苦衷。似乎魔教少主做出這種事就是天性使然稟性難移。他沒想到，第一個問他的，竟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他顫著唇，不確定的問：“如果我說這件事我是遭人陷害，你會選擇信我嗎？”

楚芫神色有些糾結，抽噎許久，方低低回了一句：“我信。

”

蔽月的眼眶一瞬間紅了。

他不死心，艱難開口問道：“可是..世人對這件事早已蓋棺定論，說我就是罪魁禍首..”

“那你親口告訴我，你是嗎？”

蔽月不暇思索，堅定道：“我不是。”

“那你就不是。”楚芫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掂轉手中的匕首緩緩說道：“義父教導我，遇到復雜的事情，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但要相信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訴我，你是個好人。那你.....”芫芫緊咬下唇，“就不是！”

“好人....”蔽月恍惚喃喃，驀得一笑，誠懇道：“你義父將你教的很好。”

話音剛落，茶坊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

第十三章 解救

十幾個江湖人手持兵器，如臨大敵般將蔽月團團圍住。

蔽月對于這情景顯得很冷靜，坐在中央，聲音冷凌凌：“諸位終于肯出現了。”

楚芫完全在狀況外，此時抬起匕首擋在胸前，震驚道：“你們是什麼人？！”她的計劃里只是派人將蔽月迷暈，綁到茶坊之中逼問蔽月，可如今事情的發展似乎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

領頭的刀疤臉不理楚芫，只看向蔽月說道：“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要買你的命。”

“我的命？”蔽月饒有興致的問道：“我的命如今在黑市值多少錢？”

刀疤臉道：“如果你是‘冶劍山莊新來的客人’，值一百兩。”他頓了頓，“可如果是魔教少主蔽月，可值黃金千兩。”

這話說的旁人或許不懂，但蔽月卻懂了。幕后有人出價一百兩雇了這些殺手來殺他，但只告訴殺手要殺的人是‘冶劍山莊新來的客人’。而如今，這些人已然知道了蔽月的身份。

蔽月嗤笑一聲：“黃金千兩，你們有命拿嗎？”

蔽月在江湖上的惡名太盛，這般冷笑下溢出的森森殺意令殺手們都心有余悸。刀疤臉轉過頭，眼神請示身后一言不發的首領。

首領神色復雜的看了蔽月一眼：“你...”

甫一出聲，首領眼前便寒光一閃，無人看清其鬼魅身影，蔽月已繞后，一把袖中短劍貼在了首領的喉管之下。冷如寒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們最好不要動。”

首領垂眸看著這柄寒意凜冽的短劍，若有所思后，道：“你剛才說了這麼多話，就是在引我出聲？”

蔽月頷首，平靜道：“我不做無意義的事。”

也不說無意義的話。

他對自己的人頭值多少錢一點興趣也沒有，他與殺手斡旋，只是為了引這群殺手的首領出聲。一旦出聲，他便有把握判斷方位，將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上。

蔽月偏頭轉到楚芫的方向，換上一種截然不同的語氣，柔聲道：“你快走。”

楚芫就算再天真，此時也知道自己是入了他人的局。她咬咬牙，拔腿往外走，她要盡快去尋冶劍山莊的人來救蔽月。

蔽月側耳聽著，就在楚芫離門口還差一步時，殺手中有人突然開口喊了一句：“等等！”蔽月的短劍立刻往首領的脖子處深了一寸。

那刀疤臉盯著短劍，陰惻惻道：“蔽月，你拿刀的手為何抖的這麼厲害？”

此話一出，眾人視線皆落在他身上。不知何時，這人冷汗迭出，墨發絲絲貼在臉頰，唇色慘白如洗。殺手們之前被他的氣勢所迷惑，眼下才發現原來是虛張聲勢，強弩之末。

蔽月此時確實不好受，那迷藥的余力讓他渾身虛軟，小腹間的痙*攣愈演愈烈，仿佛有千萬冰錐被揉進血肉，絞得冷痛。他知道再拖下去不妙，本想先支開楚芫，自己再找機會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