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許久的楚芫這才回過神，牽強扯起微笑：“叔叔，是我。”

第十二章 茶坊遇險

“你說要去給你義父買生辰禮物？”蔽月垂眸想了想，失笑搖頭：“我..我看不見，只怕不能給你做參考。”

楚芫略帶失望的點頭，繼而問道：“那叔叔準備了什麼禮物？”

蔽月歪頭想了想，以前他都會親自下廚給楚煥做碗長壽面，但如今他眼睛不好，只怕辦不到了。雖然他與楚煥關系僵成如今這樣，但一想到之后的計劃，眼下當送個禮物不為過吧。他兩者衡量之下，輕聲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集市？”

楚芫本來就沒抱希望他能答應，此時心頭狂跳，忙道：“不...不了..”

“為什麼不？”蔽月微愣，隨即懂了什麼，耐心的解釋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方便。我有內力傍身，聽力靈敏能替代眼睛。不過可能走得比常人慢些，你不嫌棄的話....”

“三日之后！”楚芫不愿聽他剩下自憐自艾的話，閉著眼打斷道。

蔽月笑了笑，緩緩應了聲：“好。”

楚煥如今對于自己的事草木皆兵，如何順利避開他和楚芫去集市，蔽月有些苦惱，還沒想好說辭，楚煥便搶先一步提到自己要離開幾天去外地談筆買賣。

近些年，冶劍山莊儼然成為武林最大的武器商，出產的劍器即使是批量生產，也足以讓江湖人趨之若鶩。生意人出遠門談生意，倒也不足為奇。

“我會很快趕回來，這幾日在莊內你要好好照顧身體。”楚煥抬起手想撫摸蔽月露出的下顎，中途又轉為替他歸攏碎發，半警告半囑咐道：“別想著跑，等我回來。

”

“矯情。”蔽月鼻哼一聲：“要走快走。”

楚煥也笑了，摸摸鼻尖，轉身大步往外走。湛盧早候在馬車前，見楚煥出來迎上去，微微躬身：“紫電那邊傳來消息，貨已到了。”楚煥頷首，又看了眼裝備直搖頭，言簡意賅道：“無需馬車，速去速回。”說完，蹬步翻上領頭的一匹黑馬，雙腿輕夾，馬已如離弦之箭，絕塵而去。

山中無老虎。楚煥不在莊內，楚芫大小姐嚷嚷著要帶蔽月去集市，真是無人敢阻攔。

蔽月一襲寬闊黑袍，楚煥做的銀質面具正巧蓋住他的上半張臉，省了他隱去容貌的麻煩。隱約露出白皙秀氣的下頜，愈發顯得他挺拔俊秀，氣質冷寂。

因為是去集市，他特地左手持一根三棱竹桿，用于探路。楚芫第一次見他用這種輔助工具，好奇的伸手去摸，蔽月像是提前有預感般微偏了身子，楚芫哂笑，只好作罷。

她與蔽月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亂逛，楚芫因為心亂如麻，一路上都興致不高，心不在焉的找著話題。

“叔叔，你為什麼會被捉進魔教啊？”

“叔叔和我義父很早就認識嗎？”

“叔叔師承哪里？”

大多數問題，蔽月都簡短答著，在楚芫看來就有些心虛的嫌疑了。在楚芫又一次瞥過巷子里露出的衣角，她的神色有些掙扎，終于扯過蔽月衣袖，下定決心問了句：

“...叔叔，你是壞人嗎？”

“嗯？”蔽月微微側著臉，神情專注的向前走，嘈雜的集市讓他必須分出額外的精力來應付走路這件事，因此并沒有聽清楚芫這句話。他只當楚芫問他禮物的事情，隨口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

楚芫一顆心跌到谷底。

她霍然轉身，面無表情的對著巷子里埋伏的人作出口型：動手。

蔽月往前走了不過幾步路，迎面一位女子便撞到他身上。他皺了皺眉，有些歉意道：“抱歉...我眼睛不太好....”話還未說完，他瞳孔驟縮，這女子身上香氣太特殊了，他只吸進去一點便立刻閉氣，拼著最后一點意識將人推離，便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蔽月被小腹中一陣抽痛疼醒，甫一睜眼，身邊便有人開口說話。

“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聲音很熟悉，蔽月沉默很久，啞聲道：“楚芫。又或者該叫你...陸芫。”

他確實曾對楚芫的身份生疑過。楚煥為什麼要無故認一個義女呢？這個疑惑在他被迷藥迷暈的那一刻迎刃而解。

原因只有一個，他是在幫他贖罪。

楚芫面無表情，道：“對這個姓氏有沒有很熟悉？”

蔽月閉起眼，疼痛在小腹間細碎的裂開，他感覺到游走在體內每一寸徹骨的寒冷。在陸芫面前，他知道，自己罪無可赦。

蔽月聲音很疲憊，像是強迫自己回憶：“五年前，沔陽機關世家，陸家三十二口人一夜之間皆死于承邪劍下，獨留陸不應幺女因在外地，逃過一劫。算一算...今年也該你這麼大了。”

杯盞“唰”的一下砸到蔽月肩頭，楚芫帶著哭腔聲嘶力竭道：“什麼狗*屁死于承邪劍下！難道不是你殺的他們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蔽月張口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無力說出口。

他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夜他借宿陸家，和陸家家主陸不應聊了許久機關之法。

一直到后半夜頭疼欲裂，以為著了風寒便歇下了。可再一有意識，自己已是滿身血污，手握承邪劍，站在陸家遍地尸首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