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里是上好的榆木家具不假，但也棱角尖銳，不經意間可撞傷人。

“是我疏忽了。”楚煥沉聲自責道，不顧蔽月的反對，強行要看看身上還有哪些傷痕。青衣一落，只見白玉多瑕，背上除卻青紫外，還橫亙數道猙獰傷痕，尤其是兩側肩胛骨崎嶇凹陷的褶皺，見之能想象還是血洞時的慘狀。

楚煥眼眶酸澀，鬼使神差傾身吻了上去。

原本只是贖罪般神圣虔誠的一吻....

可肌膚之親的一瞬間，生命里有什麼東西綻放燃燒起來。那熾熱的火焰幾乎讓楚煥融化，也幾乎讓他重生。情欲上涌，誓要淹沒萬物。

蔽月的聲音里終于帶了驚慌：“楚煥你不能..不要..阿煥!”

只是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再不能輕易停下。楚煥略施懲戒，貝齒細細輕咬研磨蔽月敏感的耳垂，身下之人當即扯著雪白頸項簌簌發抖。楚煥動作未停，一雙眼里情欲疊嶂，熾熱的氣息撲灑在耳側：“是啊...你不要阿煥，阿煥只好要了你。”

一室朱白迷亂，滿地殘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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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蔽月還睡得懵懵醒，就被院子里的嘈雜聲響鬧醒。他按抵著發沉的額角，啞聲問：“外面在吵什麼？”

“公子醒了？莊主吩咐要將咱們院子里每處尖尖角角都用棉絮包裹好呢，公子不要先挪挪窩？讓他們先把您臥室的羊絨地毯鋪好。”

蔽月動作微滯，這才回憶起昨晚，楚煥要給他上藥，上著上著就.....

仆人魚貫而入，手腳麻利的用上好棉絮包裹住尖銳桌角，地上每一寸也都鋪起厚重的羊絨地毯。蔽月赤腳踩上去感受，羊絨柔軟溫熱，數九寒冬都不會覺得冷，滿滿金錢的味道。

蔽月暗地里揉揉酸痛的快要散架的腰肢，輕輕哂笑，一時間不知是該無奈還是慶幸。

而下一秒身體里的撕裂疼痛一觸即發，更讓他瞬間白了臉色。

倒不是疼的，而是——嚇的。

楚煥并不知道自己能孕子一事，昨晚的歡好痕跡也不知他清理干凈沒有.....唯今之際只好，只好......

蔽月匆忙間迎面撞上前來看熱鬧的楚芫，楚芫稀奇問：“美人叔叔趕著要去哪？”

“我.....”話剛脫口，蔽月便沉默下去。暗想道:不能，不能這樣去廚房煎藥，楚煥一定會生疑。當下心生一計，偏頭捂起嘴發出一連串的悶咳。

在蕭府墜水的風寒還沒好全，楚芫將他重引回塌上，動作生疏的拍背:“你…你慢點咳。是風寒還沒好，需要我去給你找府上的大夫來嗎？”

蔽月心念一動，忍住咳嗽勉強開口道:“不…不用這麼麻煩，你按我的方子給我煎副藥可以麼？”

楚芫點頭如搗蒜，聽見蔽月附耳輕聲說著:“紫草四錢，紅花七錢，還有零凌香三......”

門外響起腳步聲，蔽月立即噤了聲。隨后，楚煥推門進來。

楚芫乖巧喊了聲義父，接著轉頭看向蔽月，不解問道:“你怎麼不繼續說了？剩下的藥呢？”

蔽月一顆心被提到喉嚨眼，錦被下的手指驟然攥緊。

楚煥坐在床側，納悶問道：“什麼剩下的藥？”

“哦，美人叔叔剛剛咳嗽好厲害，說要我幫他煎一副常吃的藥....”

楚煥輕哂一笑:"芫芫幾時這麼能干了？還會煎藥？"他手下動作不停，把棉被嚴絲合縫的掖緊，只在看到蔽月攥緊的被角時稍作停頓。“不過芫芫是該學著做這些了，要好好照顧你的救命恩人，知道嗎？”

放了楚芫離開，房內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仿佛昨夜的巫山云雨僅是一場舊夢。

還是楚煥輕咳一聲，打破沉寂，指著滿地鋪設的一尺厚羊絨地毯道：“房里的地面和尖角處，我都已讓人包裹上了，不會再讓你磕著碰著。往后有什麼不便的地方，你也盡管跟我說。”

“眼睛的事情，我也托人去請岐谷神醫了，不過.....”楚煥倒像是鐵了心要把這些年的錯過問個明白，“不過眼睛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年玄衣教的人都沒給你治過嗎？”他想看得仔細一點，無奈面具遮擋，看不真切。

對于話語中透露出的濃濃擔憂，蔽月只是似笑非笑，幽幽道：“我是從地獄回來的人，一雙眼睛又算得了什麼？”

楚煥皺起眉，深深看著蔽月，“阿月，你一定要....一定要這樣與我說話？”

“我應該與盟主大人怎樣說話？”蔽月反唇相譏，“要以諂媚的語氣求你庇佑嗎？”

“你不需要用諂媚的語氣。”楚煥緩緩走到金獸爐前捻起燃盡的炭灰，又添了新的銀炭，熒熒火光印上他側臉，他神情篤定的說：“我自會庇佑你。”

庇佑…

蔽月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可惜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劍客了。當年大禍將至，他多麼希望冶劍山莊能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多麼希望楚煥能救救自己，可是沒有，他一個人被扔進銀銷鐵窟樓，一個人被押上熔劍大會，一個人被穿透琵琶骨，最后又一個人走了遭黃泉路。

庇佑于他，真是太奢侈也太荒唐了。

“可我不需要你的庇佑。”

蔽月仰頭倚在枕上，語氣淡淡，宛如一片隨時會被吹走的云：“我也不需要你費心力給我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