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看起來蒼白脆弱，連呼吸都很微弱，只能從他微微起伏的小腹里感覺到一絲氣息。

孩子似乎已經取了出來，他的小腹沒有之前那樣隆起。

雙性體質其實生孩子危險概率更高，他們體內的子宮并沒有那麼完善。

可不知道究竟是環境因素還是所謂神的懲罰，末世之后，降生的80％都是男性，這也導致了女性的稀缺和江家的崛起。

江母道：“聽說又是A級基因的男孩，還不是雙性，可能要被處理掉。”

林余從江母口中，聽說了江然的故事。

沒有證言，沒有婚禮。

他就是被送進去的生育機器。

江母也不清楚他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只是在這幾天能見到江然之后，才知曉他的情況。

五年，這是第五個孩子。

甯家只要S級基因的孩子，所以前面四個都被處理掉了，這一個也并不例外。

林余只覺得越聽越絕望，他覺得好像哪怕生在岱輿區，不處在頂端，也依然非常艱難，和員嶠區的人沒有什麼區別。

甚至，員嶠區可以自己選擇生活。

他聽不下去了，江母的表情冷淡，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

江道忱始終很沉默，在說到江然身體太差了，可能這次會堅持不住，江母怕沒人給他收尸，于是帶著兩人一起過來的時候，江道忱對著臉色很難看的林余道：“你先出去吧。”

這件事太殘忍了，他怕林余會難過。

林余頓了頓，“好。”

林余走到外面走廊，還是覺得壓抑，他從虛擬空間翻出了一根煙，是在不見黎明時買糖時被小販討好似的塞了一根，他不抽煙，但鬼使神差丟進了虛擬空間，可今天他卻覺得無比壓抑，想要找點什麼放松一下。

林余叼著煙，摸遍全身找不到打火的，想起走廊盡頭有服務型機器人，他嘴里散開苦味的煙草，慢慢往那處走去。

這里很亮，但卻沒有人。

卻在轉角聽見熟悉的聲音。

“大哥，反正你也不喜歡他，死了就死了唄，又生了個A級，沒什麼用，剛不是都說了嗎，他生命體征很弱，江家的人都來收……”

話音未落，他就挨了一巴掌，甯之凌整個聲音都在顫抖，“閉嘴！他不會死！”

林余頓住了腳步，是甯之境和甯之凌。

“大哥……你……”挨了一巴掌的甯之境顯然有些懵。

另一端忽然傳來尖銳的警報聲，猶如催命一樣，滴——

綿長不絕，突兀地在這個安靜的醫院炸開，刺耳。

江然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林余狂奔回去，隱約還能聽見門里江道忱歇斯底里的怒吼，“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你把他們不斷送進這些家族，最后換來的結果，難道就是你所說的成功嗎？”

江母平靜道：“你知道我為了生出你，一共生了多少個孩子嗎？你以為你能帶著一個全是A級基因的家族走多遠，林余是個奇跡，你何嘗不是奇跡呢？”

江道忱驀然靜了下來。

甯之凌跌跌撞撞跑了過來，重重撞了林余一下，林余一時不備，嘴里的煙掉在地上，發出金屬落地的聲音。

他慢慢蹲下身，把那根細長的煙撿了起來。

里面是甯之凌壓抑的哭聲，和二人的沉默。

最后，江母說：“這孩子命不好。”

這幾個字，仿佛說完了江然的一生。

江然甚至最后連一句話也沒有留，林余進去的時候看見的是痛哭的甯之凌，他抱著江然毫無生機的軀體，整個人像是要昏厥過去一樣，嘴里喃喃著，“你騙我，你又騙我是不是？你醒過來吧……你醒過來好不好……”

然后又像瘋魔了似的，猛地起身，耳側的神知亮了起來，“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

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機械音，回蕩在整個屋里，“按照您的指示，已經在判定A級基因時進行無害化處理。”

“我指示什麼了？我沒有指示過！”甯之凌發瘋似的吼了起來，“我沒有！”

林余冷漠地看著他遲來的深情，只覺得可笑。

如果真的深情，就不會讓臨產的江然還要挺著肚子來這個聚會。

現在這樣，又有什麼用，死人已經看不見了。

“我要他的基因，放進再生治療室，他可以重生的……他可以重生的……”

機械音無情提示道：“A級基因沒有再生的權限。”

……

江家。

林余隱在陰影下，若有若無的煙霧從暗處緩緩升騰，在亮處彌散開。

他在抽煙。

江然被帶走了，江母的擔憂沒有實現，有人給他收尸。

林余修長的手指夾著金屬的煙管，那張略帶少年氣的臉在煙霧繚繞下顯得有了那麼一點頹廢和性感，煙霧在他右眼角揚起的疤上散開，他在一片迷蒙中看著慢慢向他走來的人。

江道忱隱隱皺著眉，站定在林余面前。

“不喜歡？”林余呼了一口煙，“以后不會了，對不起，壓力有點大。”

可江道忱并沒有說話，他把林余手上的煙拿了過來，對著少年略帶煙草味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手指的煙掉落在地上，彈起火花，很快被地板清理干凈。

二人在暗處肆無忌憚地激吻。

“操我，或者我操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