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的眼睛漸漸模糊，他說：“為什麼你總覺得是你的錯呢？是他的錯，是他用權力、用骯臟的手段做了這樣的事！怎麼會是你的錯？你能明白嗎？”

憑什麼做錯事情的人卻可以置身事外，而受到痛苦的兩個人卻默默承受，甚至認為是自己的錯。

可江道忱卻好像聽不進去那些，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決絕的笑容，他抬眸看著林余，眼底毫無生機，他流著淚緩緩道：“一起死吧……我們一起死吧，這樣還能干凈點。”

第三十六章 天鵝

聽見江道忱的話，林余臉上的血色也漸漸褪去，他的驚慌失措也逐漸消失，他冷靜地看著江道忱，“鯤鵬，對你來說，什麼是干凈？什麼是臟呢？”林余問：“你覺得被風照強奸，就是臟了嗎？”

“……”

“那我和你說，你消失的這一年里，我被父母趕了出去，為了生存我隔三差五會去員僑區那個游泳池舔那些男人的東西，我是不是也很臟？”

“……別說了。”聽見這樣的話，江道忱的臉上痛苦更甚。

“我并不這麼認為，我認為臟的人只有他。”林余說：“我不了解你的痛苦，如果你說要死，我救不了你，但我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認為你臟，你會認為我臟嗎？”

“不會。”江道忱幾乎是不假思索，說完這話后，他呆呆地看著林余。

林余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他的頭發比之前要長了一些，眼底的光亮，仿佛要灼傷他，可他依然是那個在生死關頭，會讓江道忱看一眼就覺得，好像活下去也不錯的人。

當時隕石不斷墜落，他一邊閃避著，一邊胡思亂想，心如擂鼓。

“那不就得了。”林余伸出手，“一起回去吧，至少現在一切都在變好。”

江道忱慢慢冷靜了下來，原本死灰的眼底也忽然有了一點光，他的臉上還有淚痕，呆愣了許久，林余的手也就伸在那里，像他說的那樣，不會離開。

江道忱也慢慢握住了林余的手。

林余說：“不要總想著死了一了百了，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以前人們總說有輪回轉世，我從來不信，我只信命中注定。”

江道忱紅著眼看他，哽咽道：“林余，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

兩年前，他被江家下了藥，作為“成年禮物”送給風照。

與吸正李。

風照收下了。

反正江道忱遲早都是他的，他不介意這種事提早一點。

那次之后，江道忱就懷孕了。

江道忱對此厭惡不已，可江家人欣喜若狂，都勸他不要參與接下來的考核了，甚至直接從歸墟退學都可以，江道忱拼盡全力拿到的第一，對他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甚至不如這個有著風家血脈的孩子。

有這個孩子，他們一家等于說是徹底攀附上風家這棵大樹了。

兩個頂級基因生下的孩子，未來將會多麼出色……

江道忱只覺得惡心又絕望，獨自一人搬了出去。

江家人也沒有想到，江道忱會這麼決絕。

在異星球考核時，江道忱直接借助外力把孩子弄沒了，他本想一個人忍耐劇痛，把那未化形的孩子給處理掉，卻在痛到神志不清之時被劃水摸魚的龔舟撞見。

他下體一片血漬，染在地上，整個控制室里都是血腥味。

龔舟支支吾吾，“你…你沒事吧？”

可江道忱卻突然暴起，大吼讓他滾出去。

龔舟直接嚇跑了。

那次也是唯一沒得第一的那次。

從那之后，江道忱再也沒和龔舟說一句話。

龔舟一直以為他只是受傷了。

而江道忱也因為那次之后，喪失了江家的生育能力，他一直覺得挺好的，可當林余和他暢想未來時，他卻有種失落感。

林余聽完后，有點無奈，“這有什麼啊？生不了就不生唄，我倆沒有傳承基因的必要，家庭對我來說，有我有你就夠了。”

＊ ＊ ＊

神臣的接風宴，地點定在江家。

似乎是為了慶祝江道忱成為神臣的第一次探索。

這是林余第二次去江家，不過這次顯然要自由得多，不僅可以隨意走動，甚至之前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江家人都對他禮遇有加。

除了江母和傭人，林余似乎沒有看到其他親人，不過這次，好像來了許多江家人。

據江道忱所說，他有很多哥哥，但那些哥哥都在成年后就消失了，現在大概也都知道去了哪里。

江家很少有這樣風光的時候，岱輿區明面上主張一夫一妻，但實際上是默許江家人作為“生育工具”進入其他家族的，所有被秘密送進各個家族的江家人也在今天得以“重見天日”。

他們有著相似的眉目，清冷精致，可更多的是關注著他們的雙性體質。

江道忱本來對親情就比較淡漠，忽然見到那麼多熟悉的面孔也沒什麼波動，直到甯家帶著一個小腹隆起的男人來到現場，他才有些愕然，不住盯著甯家身后那個蒼白瘦削，但肚子已然非常顯眼的男人看去。

林余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江道忱的臉色不對勁，低聲詢問：“怎麼了？”

“江然。”江道忱低聲回道，“他從五年前送進甯家之后再也沒見過他了，應該是跟著甯家老大甯之凌，我和母親一直以為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