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方馳拿著自己的杯子往桌上敲了敲,“你今年這個紅薯酒假的吧,兌水了吧?”
老爸看著他笑了:“方馳不行了。”
“誰說的,”方馳嘖了兩聲,“我就是有點兒軟和了。”
“水渠還挺能喝的啊,”老媽說,“看著跟沒喝似的。”
“我就是喜歡這個酒,不愛喝的酒我有一杯就暈了,”孫問渠笑著說,“我回去的時候帶點兒走吧,爺爺。”
“行,你帶兩瓶。”爺爺笑著說。
方馳不太服氣,覺得自己在學習和藝術方面的造紙比不上孫問渠還能忍受,在喝酒這種不用腦子的事兒上也比不過這個嬌氣的老男人簡直不能服。
于是又挺著喝了兩杯。
喝完的時候他往椅背上一靠,閉了閉眼,感覺自己想唱一首天地之間。
“方馳你輸了啊。”程漠手撐著下巴,邊說邊樂,他也喝了不少,這會兒說話也大著舌頭了。
“啊,”方馳應了一聲,“我爺爺的假酒。”
“服不服啊?”孫問渠笑著問他。
方馳睜開一只眼睛瞅了瞅他,嘆了口氣:“服。”
第94章 正文完結
也許是因為一家人這個年過得都挺壓抑,今天這頓飯才算是放松下來,爺爺奶奶臉上有了笑容,老爸老媽話也比平時多了一些。
壓在方馳胸口的一團混沌也慢慢散去了,跟肖一鳴和程漠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著,學校的事家里人都愛聽,他們一通胡扯,爺爺奶奶老爸老媽就跟著笑。
孫問渠還是老樣子,話不多,在一邊時不時勾勾嘴角,偶爾說一兩句。
人一旦放松了,酒勁兒就容易上來。
本來方馳覺得自己雖然拼酒沒成功,輸給孫問渠了,但基本也就是有點兒暈,看人有點兒晃,結果大家聊盡興了準備散的時候,他想再吃塊兒排骨,夾起來直接先在嘴角杵了一下,再調整了一下角度才塞進了嘴里。
方馳有些郁悶,怎麼就醉成這樣了?破酒后勁兒太大了?
再看孫問渠,喝得也不少了,基本都是你一杯我一杯地比著來的,但他現在除了看上去比之前放得開一些,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奶奶說起門口的春聯時,孫問渠直接一揮手:“有筆墨嗎?我現在寫上吧。”
去年孫問渠買的毛筆還在家里放著,老爸去鄰居張叔家問他小兒子借了墨過來。
肖一鳴想幫著把桌子收拾一下讓他寫字,他擺了擺手。
“不用,”孫問渠直接把紙往地上一鋪,“這樣就行。”
方馳靠在椅子上看著他,感覺這要換了自己,寫不了兩個字就得一腦袋扎到地上去了。
孫問渠的手很穩,拿起筆,還嫌棄了一下墨不專業,然后看著奶奶問了一句:“奶奶,想寫點兒什麼?”
“哎喲我哪知道?”奶奶笑了,轉頭看著方馳和程漠還有肖一鳴,“你們幾個大學生說說?”
“一干二凈除舊習,五講四美樹新風,”程漠想也沒想,“辭舊迎春。”
一屋子人全樂了。
“五什麼鬼?”肖一鳴看著他。
“我家今年就貼的這個,我媽還拍了照片讓我看呢。”程漠笑著說。
“就……按現在貼的那個寫就行了吧?”方馳邊樂邊站了起來,想出去看看院門口貼的那對寫的是什麼。
剛站起來就覺得頭暈得不行,在程漠腳上踩了一腳,然后撞到了他身上。
“哎!”程漠喝得也不少,被他這一踩一撞直接倆一塊兒摔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差點兒滾到地上去。
“綠竹別其三分景,紅梅正報萬家春,橫批是春回大地。”孫問渠笑笑。
“……你什麼時候背下來的?”方馳撐著程漠站了起來,有些吃驚地問。
“進門的時候。”孫問渠說,提筆蘸了墨,筆尖落到了紙上。
“水渠這記性還真是厲害啊。”爺爺說。
方馳笑了笑沒說話,盯著孫問渠。
盡管是單膝跪地彎著腰這種別扭的姿勢,但還是熟悉的感覺,孫問渠哪怕是喝了酒,依然是一提筆就回到了那種讓方馳心跳加速就想跪下仰視他的氣場當中。
奶奶拿的是家里一米八的那種春聯紅紙,估計是去年買了覺得太大沒用的。
孫問渠字也寫得挺大的,方馳看不明白,就覺得很瀟灑舒展,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手,在暖烘烘的眩暈里跟著他的手一路沉下去。
春聯寫好了之后,幾個人一塊兒拿到院子門口貼好了,方馳腳下有點兒發飄,他努力控制著自己,還是往孫問渠身上撞了好幾下。
孫問渠退了兩步想看看春聯貼齊了沒有,方馳站在他身后沒來得及讓開,或者說他根本也沒反應過來要讓開,被孫問渠撞了一下就像個麻袋似地摔到了雪地里。
“哎,”肖一鳴嘆了口氣,“我以前一直覺得方馳挺能喝的啊。”
“夠能喝的了,”程漠打了個噴嚏,說話也有點兒大著舌頭,“你是沒數他喝了多少杯,只不過你孫叔叔……我孫大哥這酒量也沒個上限,才顯得他不能喝了。”
肖一鳴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看來程漠是沒喝多,還能見縫插針地占便宜呢,”孫問渠把方馳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他褲子上的雪,看了看程漠,“要不咱倆再喝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