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來孫問渠對方馳是不是真的出柜了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現在看了爺爺的態度,他就能確定方馳真是瞞著他跟家里攤牌了。
這小子,能耐了。
“爺爺,我想跟您聊聊。”孫問渠說。
爺爺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把那個小骨頭給了他,嘆了口氣:“你不冷啊?”
“我快凍死了,我車在那邊兒,咱們上車坐坐行嗎?”孫問渠把小骨頭放到兜里,跺了跺腳,想起了手上還拎著的禮盒,給爺爺遞了過去,“這個……老人吃點兒挺好的。”
爺爺看了他兩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禮盒,過了挺長時間才伸手接了過去:“這麼客氣干嘛。”
“不是客氣。”孫問渠說。
爺爺沒再多說別的,跟著他一塊兒慢慢走到了車邊,孫問渠拉開車門,讓爺爺上了車,他跟爺爺一塊兒坐在了后座上。
小子很老實地坐在了車門外,孫問渠沖它招了招手,它猶豫了一下也跳上了車,擠到爺爺腿邊坐下了。
車門關上之后孫問渠又把車里空調打開了,這才感覺到了一點兒暖意。
“方馳叫你來的?”爺爺看了看車里,問了一句。
“沒,”孫問渠摘掉了手套帽子和口罩,舒出一口氣,“這事兒他根本沒跟我說,我是猜的。”
“他都沒跟你說,你來干嘛呢。”爺爺說。
“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的事兒,就該自己扛著,”孫問渠說,“我也沒意見,但我知道了就不可能不過來,畢竟跟他比起來,我是‘大人’。”
爺爺看了看他,嘆了口氣。
孫問渠覺得有點兒不太好受,爺爺從見了面就一直在嘆氣,到了車里,燈亮了之后,他才看出來爺爺臉上的疲態,似乎連皺紋都深了。
“爺爺,我不知道方馳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孫問渠說,“如果您有什麼要說的想問的……我能答的上來的都會說。”
“他沒怎麼說你,我不問,他就不說,生怕我們怪到你頭上,”爺爺看了看自己的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聊也聊了,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還能跟你說什麼了。”
“爺爺,這事兒真不是方馳的錯,”孫問渠放輕聲音,“要能選,你殺他一千次,他也不會選這條路。”
爺爺閉上眼睛,又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家里知道你的事嗎?”
“知道,”孫問渠點點頭,“不過……我跟我爸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他也不怎麼管我。”
“嗯,”爺爺應了一聲,“你倆,你和方馳,你倆……好了多久了?”
“有一年了。”孫問渠說。
“哎……”爺爺拍了拍腿,嘆著氣,“我們早該看出來啊,他跟誰也沒像跟你這麼似的好成這樣的。”
“爺爺,對不起,”孫問渠低聲說,“這事兒真的輕易不敢讓你們知道。”
“今天方馳讓他一個同學的媽媽跟我說了半天,這個事我也算有些了解了,我知道……你們這樣的,很多都改變不了了,”爺爺看著他,“我想了一個下午,雖然很不愿意,但我也不會非攔著他……”
孫問渠看著爺爺,沒有說話。
同學的媽媽?
哪個同學?
肖一鳴不可能,那就只有程漠。
孫問渠有點兒驚訝,這小子到底瞞著自己做了多少準備工作?
“水渠啊,”爺爺話說得很慢,透著疲憊,“爺爺是真的想不通啊,可是想不通也得通啊,畢竟這是我孫子啊。”
“爺爺,方馳是你們帶大的,有多在乎他我知道,他也一樣的。
”孫問渠說。
“既然你來了,我就問問你,”爺爺說,“水渠,你比方馳大,爺爺也看得出你經歷的事不少,他現在對你是一腦袋扎進去了,拉不出來……”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
爺爺頓了頓:“那你呢?我是過來人,二十歲和三十歲,談……戀愛的時候,想的是不一樣的。”
“是不一樣,”孫問渠吸了吸鼻子,偏過頭打了個噴嚏,又抽了張紙巾按了按鼻子,“說實話,我……爺爺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挺能干的,什麼都懂,文化人兒,”爺爺想了想,“也挺傲慢的吧?一開始我有這感覺,后來就沒了。”
“太抬舉我了,”孫問渠笑了笑,“爺爺,我今天一路飚著車過來的,您出來之前,我在河灘上凍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因為方馳不讓我來,我不能讓他發現我來了。”
“你這肯定要感冒了。”爺爺有些吃驚地說了一句。
“我要沒告訴您,您覺得我是能干出這種事兒來的人嗎?”孫問渠問,問完了低頭又捂著紙巾打了個噴嚏。
“不是。”爺爺馬上說。
“嗯,我也覺得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不只跟方馳一個人好過,以前談過幾個,甩人被甩都有,我自己覺得認真的不認真的都有,但沒有哪個人能讓我做到這一步,”孫問渠說,“您是愛過的人,當初對奶奶那種感覺一定還記得,就是你能為這個人做到什麼程度你自己都不知道,每一次都會出乎自己意料……方馳對于我來說,就是這麼個人。”
爺爺看著他,眼神里有探究也有迷惑。
“兩個男人在一起,沒什麼保障,我也沒法說我一定會娶一定會嫁這類的話,”孫問渠覺得自己的嗓子也開始發干,不知道是話說多了還是有點兒緊張,“我只能說,我會讓他覺得開心,能開心多久,只要他愿意,我跟他一塊兒努力,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