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的身體有多好,別人不知道,他……是非常清楚的,這小子一年到頭連感冒都沒有過一次,回趟家一夜之間就發燒燒成這樣?
而且以他對方馳的了解,就算吃了安眠藥,他都能按點醒過來早晚電話不會不打。
蒙傻子呢。
還有那句“我愛你”。
雖然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孫問渠的心里頓時就化成了一團絨毛,溫暖而安心,但也就是這句“我愛你”把方馳給暴露了。
這小子雖然見了他就恨不得大街上把褲子給扒了,就差在腦門上寫上我想操你四個大字,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不會說出這三個字。
他會不好意思。
能讓一個說完我想你了都要嘿嘿傻笑兩聲的人這麼突然地說出“我愛你”,只能是出事了。
但如果是出事了……
會是什麼事?
孫問渠出了門才發現沒戴圍巾,北風一兜,他感覺下邊兒都快凍僵了,不得不下了很大決心回頭重新上了樓拿圍巾。
圍巾還是方馳那會兒給他的那條,款式很普通,不過挺暖和。
他把圍巾在脖子上纏好,低頭往工作室大門那邊走過去。
方馳的嗓子啞成那樣,這不會是裝出來的,他沒這個演技,昨天的演技對于方馳來說就已經算是爆表了。
出了什麼事能讓他一天之內嗓子啞成那樣?
又打了李博文?
然后李博文反擊了?
接下去就是村民和投資商之間的械斗?
那也不能把嗓子給斗啞了啊。
這種一般就是急的。
孫問渠停下了,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方馳出柜了。
“你確,定?”馬亮吃了一口面,有些吃驚。
“你真什麼也沒聽他說過?”孫問渠把自己面條里的黃瓜絲挑出來扔到馬亮碗里。
“真沒,他就說不,不能告訴我,因為我知,知道了肯,肯定會跟,你說,”馬亮想了想,“他為,什麼啊?”
“為了搶在李博文跟他爺爺奶奶胡說八道之前跟家里說。”孫問渠沒什麼胃口,胡媛媛的打鹵面做得不錯,他吃著卻沒吃出味兒來。
“李,李博文會不會說也,也沒準兒啊!”馬亮皺著眉。
“萬一說了呢,”孫問渠放下碗,“他那麼在意老頭兒老太太,要是李博文去找他爸媽他估計都沒這麼擔心,就這倆老人,他舍不得。”
“那怎,怎麼辦?”馬亮問。
孫問渠沒說話。
方馳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坐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還挺沉,愧疚的感覺讓他愣了很久都沒有動。
小子在天臺上,趴著窗戶看他,爪子在玻璃上敲得叮叮響的。
方馳下了床,趿著鞋過去開了門,讓小子進了屋。
關上門之后他沒動,原地撐著墻站了好半天。
從床到門一共也就邁個四五步的,他居然差點兒因為身上的疼痛而叫出聲來。
腦袋疼,眼眶疼,肩膀疼,腰疼,大腿小腿腳后跟兒全都疼。
酸漲,酸麻,酸痛。
他慢慢挪回床邊坐下,摸著小子的頭。
輕輕嘆了口氣,把腿架到旁邊的凳子上,看著窗外發呆。
平時起了床,他會跑下樓去,一邊洗漱一邊看奶奶在廚房里忙活,順便再耍個賴指定自己想吃的早點。
現在他卻連打開門走到走廊上的勇氣都沒有。
爺爺奶奶這一夜不知道是怎麼過的,睡著了沒有,有沒有哭,有沒有嘆氣……他很想知道,但他不敢走出這個門,他不敢看到爺爺奶奶的眼神。
小子的腦門兒暖暖的,他把手心貼過去,在小子頭上搓揉著。
雖然不敢,但他還是要出去的。
出門,下樓,找到爺爺。
爺爺是罵也好,打也好,他都得跟他再談談。
如果就這麼愣在這里了,那他昨天開的這個頭就沒意義了。
他拿過手機,習慣性地點出了孫問渠的號碼,盯著看了很長時間。
昨天晚上掛了電話他就覺得鼻子酸得厲害,要不是實在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能哭,他估計能把眼睛哭腫。
我愛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說出了這句話。
就像是要給自己勇氣,也希望從孫問渠的回應里找到支撐。
孫問渠沒有猶豫的那句“我也愛你”讓他穩了很多。
他站了起來,換了衣服,咬著牙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深吸了一口氣,又在屋里蹦了兩下。
正想開門出去的時候,扔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熟悉的聽第一個音符就會讓他心里一陣興奮的孫問渠的專屬鈴聲。
他拿起手機,要不要接電話他卻有些猶豫。
除了第一次見面他無奈地跟方影合伙騙過孫問渠,那之后他再也沒有在孫問渠面前說過瞎話,一直到昨天晚上。
他的本事也就那幾分鐘了,再說下去他估計就得露餡兒。
現在孫問渠的這個電話,他有些不敢接。
他怕說多了孫問渠會聽出不對勁來,那人是只老狐貍,自己這點兒道行在他跟前兒根本沒用。
但電話還是得接,不接的話孫問渠更會起疑。
“喂?”方馳接起電話,開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嗓子還是啞的,比昨更啞了,聽著跟被砂輪銼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