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上回他對孫問渠他爸的沖撞,以及對李博文掉坑里的心照不宣,他實在是不想再面對這個看上去儒雅而強硬的瘦高個兒老頭兒了。
但要就這麼當著人家面兒跑掉了,又實在丟人,方馳強迫自己轉過身,迎著孫問渠他爸犀利的目光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孫伯伯好。”
“你還真在。”孫問渠他爸掃了他一臉,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早上剛回來的。”方馳說。
“是麼,”孫問渠他爸沒再看他,往一號廳走過去,“那人家在gay吧看到你是看花眼了?”
gay吧這詞兒一出來,方馳整個人都僵住了。
什麼玩意兒?
別說去gay吧,這詞兒從他知道自己性向開始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想過,猛地聽到孫問渠他爸說出來,他幾乎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同時反應過來的就是有人說了什麼,而且用屁股想想也能知道這人是李博文。
他從腳底燃起的太上老君丹爐之火讓他在轉頭四處找李博文身影的時候差點兒把脖子都給扭了。
李博文沒跟著一塊兒來,跟著孫問渠他爸的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方馳擰著眉,看著孫問渠他爸的背影:“不是看花眼了,是黑了心了。”
孫問渠他爸已經走出了好幾步,聽了這話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有些人是真花了眼,”方馳瞪著他,“不,是瞎了眼。”
“你說什麼?”旁邊那個男人皺著眉問了一句。
馬亮在一邊沖他使了個眼色,又沖孫問渠他爸笑了笑:“師,師父,咱進,去吧。”
孫問渠他爸沖馬亮抬了抬手,看著方馳,想想又走到了他跟前兒:“說下去。
”
“啊?”方馳愣了愣,主要是沒想到孫問渠他爸會突然跟他面對面,頓時壓得他都忘了自己之前說的是什麼了,“說……什麼?”
“我瞎了眼。”孫問渠他爸勾了勾嘴角。
雖然這個笑容一看就是孫問渠他親爹,但方馳看著卻一點兒也不親切,緊張之中就看到了馬亮一臉“你要完”的無奈表情。
他跟孫問渠他爸對瞪了好幾秒,帶著一種舍身取義,不,舍身娶問渠的精神說了一句:“雖然不知道是真瞎還是假瞎,但……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還閉眼兒裝瞎更過份。”
方馳沒說孫問渠他爸是真瞎,也沒覺得他真瞎,他一直感覺以這老頭兒的段位,李博文那種一看就想抽大巴子的道行,應該不可能看不透。
要他來看,這就是一場父子之間沒完沒了的較勁,老頭兒習慣了控制,要面子,孫問渠個大少爺偏偏就是不給。
孫問渠他爸沒說話,有些吃驚似地挑了挑眉。
說實話方馳今天才發現孫問渠這些習慣性的標志動作都跟他爸一模一樣。
本來有些擔心后面要繼續再戰下去他會被旁邊那個中年男人打一頓,但孫問渠他爸沒再說話,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之后,轉身走了。
“你在,在這兒等,”馬亮拍了拍他的肩,“你爹馬,上到。”
“嗯,”方馳嘆了口氣,“你剛是不是沖我擠眼睛來著。”
“我臉都想一,一塊兒擠,擠了,”馬亮指指他,“你牛,牛逼,你比你爹,牛。”
“我完蛋了吧?”方馳問。
“不,好說,”馬亮看了看孫問渠他爸的背影,“除了問,問,問……哎操你爹,還沒人這麼說,過他。
”
馬亮急匆匆地跟進了一號廳,方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到會展中心外邊,在臺階旁邊坐下了,把裝著花的盒子放在自己腳邊。
真是太年輕了,老壓不住呢,平時跟不熟的人也說不出幾句話來,怎麼對著孫問渠他爸就這麼能說,還一說就往找抽那個方向撒爪飛奔。
這要不知道的都能以為他跟李博文是一伙兒的了。
方馳挺郁悶地坐在臺階上,看著進進出出的人,來看展覽的人很多,展廳里還有些賣陶的,所以除了商家,還有很多喜歡陶的年輕人來看。
方馳很想進去看看孫問渠花了小一年工夫才做出來的那套陶,但一想到剛跟他刀光劍影了一番的孫老爺子也在,他就不想挪窩了。
在臺階上坐了快二十分鐘,他看到了跟工作室那個技術主管一塊兒走過來的孫問渠。
孫問渠是上了臺階之后才看到他的,邁了一級臺階之后就愣住了。
方馳坐著沒動,就抬手揉了揉鼻子,有點兒興奮,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你先進去。”孫問渠拍了拍主管的肩,然后走了過來,站到了他跟前兒,等主管走了之后,他才蹲下勾了勾嘴角,“方小馳,你行啊。”
方馳嘿嘿笑了兩聲:“驚喜嗎?”
“驚喜,”孫問渠笑著看了他很長時間才又開口,“太開心了,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透露,什麼時候到的?”
方馳的心情到這一刻才猛地一下轉成了晴天大日頭,嘴邊的笑容都沒顧得上扯:“剛到,早上坐車回來的。”
“你今天不是要去俱樂部的嗎?”孫問渠坐到了他身邊,側過頭看著他。
“請了個假,”方馳笑笑,“我怕你沒時間過去,就自己過來了。”
“真想親你一下。”孫問渠瞇縫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