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問渠喝得也不少,被撩了火又被強行熄滅,這會兒已經沒什麼勁兒了,就覺得全身都是軟的,困得很。
躺著蓄積了能有兩分鐘的力量,再次扳著方馳的胳膊推了兩下,方馳才有些不情愿地皺著眉翻了個身,從他身上下去了。
孫問渠坐了起來,抓過被子扔到他身上,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干點兒什麼了。
盯著方馳看了一會兒,又伸手到被子里在他身上摸了兩把,最后嘆了口氣拿過枕頭扯了一半被子往身上一蓋,閉上了眼睛。
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
喝了酒容易覺得冷,方馳感覺自己在雪地里飛奔,風刮得呼呼的,他頂著風雪掙扎前行。
掙扎了一場戲那麼久,總算找到了一個壁爐,很暖,還軟和,他趕緊撲過去抱緊了。
舒服。
總算是暖烘烘地睡著了。
這一夜睡得不太實,守歲的鞭炮聲時不時響起,方馳感覺自己整夜都在時醒時睡,但似乎也沒全醒過。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好困,好冷,抱緊壁爐。
最后被鄰居家的鞭炮炸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窗簾縫里已經透進了金色的陽光。
他很不情愿地打了個呵欠,然后盯著自己眼前一截脖子看了很長時間。
最后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小錨才猛地一下完全清醒了。
他緊緊地摟著孫問渠睡了一晚上。
迷茫中他隱約感覺之前應該還有些別的什麼事兒。
是什麼……
是……
方馳輕手輕腳地起床,起手輕腳地把被子蓋到他身上,再輕手輕腳地穿上外套,輕手輕腳開門出門關門之后,孫問渠才翻了個身,活動了一下自己被箍了一晚上的胳膊。
他一直不知道方馳睡相什麼樣,這一夜算是深刻領悟了,野蠻霸道,摟上了就不撒手,跟抓賊似的,警察不來不松勁。
可惜一晚上警察都沒來。
孫問渠嘖了一聲,把身上還穿著的衣服褲子都脫了扔到地上,裹著被子把臉埋進枕頭里閉上了眼睛。
“你拿了多少壓歲錢?”胡穎在院子里攔住了方馳,笑瞇瞇地問。
“你拿多少我拿多少唄,”方馳笑了笑,從兜里摸出了紅包,抽了張一百的出來,“你給我拜個年我也給你。”
“小馳哥哥過年好。”胡穎馬上笑著說了一句。
“乖。”方馳把錢放到了她手上。
“還是你好,小輝哥哥摳門兒得不要不要的,”胡穎邊說邊往他手里的紅包看了一眼,眼睛一下瞪大了,“你這是要給人的紅包還是人家給你的啊?這麼多!”
“嗯?”方馳低頭看了一眼,看到紅包里的一沓錢時才猛地回過神來,這是昨天孫問渠給的那個紅包。
這厚度少說兩千以上,他家給紅包沒有給這麼大的,他趕緊把紅包塞回兜里:“這是……我全部的紅包都擱一塊兒了。”
“過癮啊,”胡穎笑了,又往樓上看了看,“孫大哥沒起呢?”
“不知道……沒吧,”方馳也看了一眼樓上,窗簾還是拉著的,“他昨天也喝不少,估計還在睡。”
“哦……”胡穎摟著他胳膊,“這個孫大哥,多大年紀啊。”
“應該……快30了吧,”方馳說,“干嘛?”
“啊?那是大叔了哎,”胡穎想想又笑了,“我覺得他好帥啊。”
方馳嘖了一聲:“你整天都琢磨什麼呢?”
“琢磨帥哥呀,”胡穎松開他胳膊笑著跑進了廚房,“姥爺我要吃點兒東西!”
是挺帥的。
方馳揉揉鼻子,吹了聲口哨,小子從后院穿過客廳跑了過來,他沖廚房里喊了一聲:“爺爺我出去轉轉。”
“去吧去吧,中午回來吃飯啊,”爺爺在廚房里說,“你最喜歡的大肉餃子,全是肉。”
“嗯。”方馳應了一聲,帶著小子跑出了院子。
村里的路上全是紅色的炮仗屑,襯上下面的雪顯得鮮艷喜慶,一幫小孩兒邊笑邊叫地在路上跑著,時不時停下點兩個鞭炮。
方馳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扣上耳機,把音樂聲調大,順著路跑出了村子。
后山很清靜,這陣村里不會有人上山,也沒有大媽徒步團,整座山連同山下的小路上,只有方馳一個人。
還有一條歡蹦亂跳的狗。
這種感覺方馳很喜歡,一個人,熟悉的景色,熟悉的空氣,不會被打擾,也不會去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只有跑,邁腿,大步跨出去,往前跑。
耳朵里是音樂,還有自己的呼吸。
往前跑,臉和脖子都能感覺到冰涼的風,讓人清醒,也讓人平靜。
沒多久方馳就順著路跑進了山里,山路不平,但泥土地卻更有彈性,跑起來很舒服。
這山他很熟,小時候爺爺會帶著他從這里上山,砍柴,撿蘑菇,夏天他會到最遠人最少的那個水潭里泡著,游泳,從高高的石頭上往下扎猛子。
他練攀巖的底子差不多也是那時打下的。
一直跑進山里,沒有路了就往上爬。
他喜歡聽著自己的呼吸,感覺著汗水從臉上背上滑下去。
還真是野大的。
去了縣城以后一直不適應,總想著往家跑,好容易適應些了,又去了城里念高中。
感覺離家越來越遠。
如果以后真去外地上個大學,那離家又更遠了,回家一次說不定得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