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問渠靠在椅子里,腿架在床沿上,腿上依次擺放著黃總,筆記本和素描本。
手機在旁邊響著,他堅持把最后幾筆畫利索了才伸手拿過手機接了電話:“亮子。”
“怎,怎麼樣?”馬亮在電話里問。
“什麼怎麼樣。”孫問渠看著紙上畫著的一個壺。
“全部。”馬亮說。
“都挺好的,”孫問渠笑笑,“準備跟你媳婦兒回家了吧?”
“嗯,過,過兩天我,去你,你那兒,”馬亮說,“初三,三,四吧。”
“干嘛?”孫問渠愣了愣,“土還有,不用送。”
“誰,誰送土,啊,”馬亮嘖了一聲,“去呼吸新鮮空,空氣,順便給你帶,帶點兒年貨,謝,謝謝人家收,留你。”
“我這是租房好麼,又不是白吃白住,”孫問渠轉了轉筆,“來也成,不過年貨弄點兒有意思的,普通的別拿了,我看人家里也不缺,堆了一屋子,你再拿多了都沒地兒放了。”
“要不我去拿,拿點兒走得了,”馬亮笑著說,停了停又說,“那什麼,幫你打,聽了,你大姐夫沒,沒事兒了。”
“本來也沒事兒,這都能有事兒他也真是一朵嬌嫩的小粉花了,”孫問渠皺皺眉,一提這事兒他就心情不好,“我統共推了他四下,就這四下還有兩下沒推著呢。”
“是,就一下就夠,夠了,直接推花盆,上,”馬亮嘆了口氣,“那臉磕的,一看就,就是挨揍了。”
“他不來招惹我,我根本就想不起來有他這麼一號人,”孫問渠擰著眉,“我爸逼我,孫遙見天兒數落我,我都能忍,頂兩句犟兩下我就不去多想了,那畢竟是我爸我姐,他什麼玩意兒還跟著高潮了玩顏射呢,靠。”
“粗,粗俗,”馬亮說,“等我找耳,塞。”
“還說什麼不回家認錯就滾蛋,”孫問渠迅速地在紙的一角畫了個被扇耳光的小人兒,“他誰啊!”
“你大姐夫唄。”馬亮回答。
“滾蛋。”孫問渠很不屑地說,他一直沒太想明白孫遙跟她老公到底有沒有愛情,不過他倆是老爸的左膀右臂,在維護老爸的權威上有著驚人一致,倒是很般配。
“還,還有,”馬亮想了想又說,“孫嘉月找,找我要你電,話。”
“給了沒?”孫問渠說。
“沒啊,罵了我五,五分鐘。”馬亮說。
孫問渠樂了:“我給她打。”
跟馬亮又扯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孫問渠想了想,給孫嘉月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找抽啊!”孫嘉月一聽他聲音就喊上了,“你說你是不是皮癢了啊!”
“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麼。”孫問渠笑著說。
“躲哪兒去了你!怎麼還把劉挺給打了啊?”孫嘉月一連串沒停地說,“我打你電話打不通上你那兒找你,結果還此房已出售了……”
“嗯,我搬了。”孫問渠說。
孫嘉月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邊樂邊問:“哎,你是不是打了劉挺被趕出去的?”
“差不多吧,本來還能再賴一個月的。”孫問渠跟著笑了笑。
“長能耐了啊,”孫嘉月笑得不行,“哎,打得爽嗎?”
“要不你找個時間試試唄。”孫問渠往后仰了仰頭。
“得了吧我才懶得管家里這些破事兒,”孫嘉月收了笑聲,嘆了口氣,“明天又不回家了吧?”
“嗯,你回嗎?”孫問渠問。
“你不回了我就回吧,去年去我婆婆那兒過的,今年本來也準備回家過,”孫嘉月想了想,“你到底在哪兒呢?”
“山里。”孫問渠回答。
“得了吧,鬼才信,好容易被從山里逃出來了又跑山里去?”孫嘉月說。
“這兒跟挖土工地不一樣。”孫問渠看看窗外,一派寧靜的風景里飄著不知道誰家剛放完鞭炮的煙霧。
“不說不說吧,還有錢嗎?”孫嘉月說,“不夠我讓你二姐夫給你轉點兒過去。”
“有,大把。”孫問渠說。
孫嘉月估計也被老爸警告過不許給他錢,要不也不會說讓二姐夫給他轉錢。
他手頭還有錢,就算沒了,他也不會把孫嘉月兩口子卷進這破事兒里來,孫嘉月一向不愛過問家里的事,老公開了個挺大的裝修公司,倆人沒孩子壓力也小,過得挺舒心的,孫問渠不想破壞她每天閑事不管只管花錢的太太日子。
“你也別死撐……算了這是廢話,你要不是愛死撐也不會到今天這地步,”孫嘉月用力嘆了口氣,“反正你不行了就說話,二姐管你。”
“你才不行了,大過年的會不會說話啊。”孫問渠笑了起來。
“一直都不會說話,”孫嘉月笑了,“行了我約了小嘰做頭呢不跟你說了。”
“別讓他給你染頭。”孫問渠說。
“知道啦!”孫嘉月大笑著把電話給掛了。
孫問渠把手機放到一邊,看著還趴在他腿上的黃總。
黃總一直轉著耳朵聽著他說話,這會兒跟他眼對眼地瞪著。
對視了一會兒之后,黃總喵了一聲,臉蹭著他的腿躺下了,還抬起爪子蓋在了臉上。
孫問渠用手指在它爪子上輕輕摸了摸,輕輕嘆了口氣。
窗外傳來一陣鞭炮聲,聽聲音應該就是隔壁的鄰居,估計是差不多要準備吃晚飯了。
最近這一星期一到午飯和晚飯的點兒就能聽到鞭炮聲,離三十兒越近,鞭炮聲越密集。
聽得人有點兒膽戰心驚。
卻也偶爾會覺得踏實。
方馳家沒有早早地開始放鞭,爺爺奶奶倆人在家的時候估計沒精力玩這些了,今天倒是好像準備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