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孫問渠走到他跟前兒張開了胳膊,“久別重逢擁抱一下?”
方馳說不上來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只是看著孫問渠的笑容有些惚恍,頓了兩秒鐘之后,他過去抱住了孫問渠。
孫問渠收了收胳膊抱緊他,在他背上又拍了兩下,在他耳邊輕聲說:“是不是找我來著?”
這聲音像是往方馳脖子上戳了根電線,半邊身體都麻了,也讓他突然清醒過來,猛地退了一步推開了孫問渠:“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你真的有神經病!去治一下吧我求你了!”
孫問渠看著他樂了,靠著旁邊的樹笑得停不下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就不去。”
方馳瞪著他,讓自己的思維從震驚中慢慢平復了一下。
“你怎麼回事?”他問,“你房子怎麼賣了?”
“本來就不是我的房子,”孫問渠笑了笑,手揣到兜里順著小路慢慢往前走著,腳下凍脆了的落葉嚓嚓地發出細響,“我大姐的房子,人想賣就賣了唄。”
“那你住哪兒?”方馳跟了過去。
“你隔壁啊。”孫問渠說。
“不是,”方馳快走兩步跟他并排著,偏過頭看著他,“你來我家之前呢?”
“我大姐的房子啊,”孫問渠笑笑,“我從那兒搬出來就過來了。”
“你……”方馳簡直不能理解這人在想什麼了,“你以后呢?”
“再說吧,”孫問渠低頭看了看路,“我在這兒還得待幾個月,完事兒了再想這些。”
“你在這兒做什麼?”方馳問,“做陶嗎?我看屋里放了工具。”
“嗯,”孫問渠轉過頭,“我先跟你說好,別偷看,你爺爺奶奶就從來不看。”
方馳愣了愣:“哦,我看也看不著什麼啊,還能偷學麼。
”
“不是這個,”孫問渠皺皺眉,“我就是……不喜歡有人看我做事,做什麼都不喜歡有人看,上廁所洗澡睡覺換衣服寫字畫畫做陶。”
“這些是一回事嗎……”方馳有點兒無語,“放心吧我不看。”
他想起來第一次看到孫問渠寫字時,他還沒看著呢,孫問渠就直接把紙團起來扔了,大概是不喜歡有人看吧。
這什麼怪癖。
“你換號碼了?”方馳想到這個又問了一句。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用煩了。”
“哦,”方馳說,“那個錢,我給馬亮了,他把借條給我了。”
“以為你還不上呢。”孫問渠笑笑。
“差一萬,我自己補上的,”方馳拉拉衣領,“方影年后給我。”
“我也沒催你。”孫問渠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催不催的問題,”方馳踢了踢地上的小石頭,“欠著那麼大一筆錢不踏實,早還上早安心。”
“怕我折騰你?”孫問渠勾勾嘴角。
方馳猶豫了一下:“也不是那個意……”
“那我繼續折騰?”孫問渠馬上說,笑意漾到了眼睛里。
“去治治神經病吧。”方馳非常誠懇地看著他。
順著小路走了一段,老爸打了電話過來,說奶奶催他回去吃東西,怕餓著了大孫子。
“你回去嗎?”方馳掛了電話準備往回走。
“嗯,我也餓了,你爺爺烤的魚真是好吃……”孫問渠摸摸肚子,“說是過年還有很牛的菜……”
“你過年不回家?”方馳猛地轉過頭。
“不回。”孫問渠說。
“不回家?”方馳很吃驚地又問了一次,“在這兒過年?你在這兒過年?在我家?”
“是啊是啊是啊,怎麼了啊,”孫問渠嘖了一聲,“我要在這兒住到開春呢,你要羨慕你退學唄。”
“不是,你不回家跟家里人過年?”方馳還是很震驚。
孫問渠猛地停下腳步,伸手捏住了他下巴,湊到他面前一個字一個字很慢地說:“是的,我不回家,我很多年不回家過年了,過年對于我來說,就是吃,不問了行嗎?”
“行。”方馳說,拍開了他的手。
孫問渠的手估計是剛戳水里了,指尖冰涼的。
倆人遛達著回了家,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見了奶奶的聲音,扯著嗓門喊著:“他說了不要打開!說了別打開別打開你非打開!你手就那麼欠呢!”
“打開什麼?”孫問渠愣了愣。
“黃總!”方馳一聽就急了,跑進了院子里,“怎麼了?”
“你那個黃貓跑了!”奶奶指著已經空了的貓包,“我說別打開別打開,你媽非要看看臟不臟……他天天養著抱著的能臟到哪兒去啊!”
“你就護著吧,慣著吧,貓身上那麼多細菌,”老媽也有些不高興,“我就開了一條縫,誰知道就能跑了啊。”
方馳轉頭看了看老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問了一句:“往哪兒跑的啊?”
“竄柴垛上順著墻跑的,”老媽嘆了口氣,“算了,看能不能自己回來吧,我看也就是一般的土貓?”
“嗯,是個土貓。”方馳應了一聲,又轉身出了院子。
“黃總跑了?”孫問渠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嗯,”方馳回頭瞅了他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孫問渠跑,感覺很神奇,“你還會跑啊?”
“真逗,”孫問渠也瞅著他,然后蹦了一下,“我還會蹦呢,要跪下膜拜我麼?”
“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方馳顧不上跟他貧,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黃總跑了這件事上。
這只時而娘炮時而總裁的雙面佳貓今天受了不少驚嚇,先是被裝進貓包,然后鬧哄哄地擠在中巴車上,接著又被小子吼,被爺爺奶奶老媽老爸挨個參觀……
這一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