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偶爾他又會讓人突然就覺得意外,比如那幅字,比如那張q版的黃總和鏟屎官,比如現在,有些游離在熱鬧之外的落寞。
方馳摸出了手機,撥了孫問渠的號碼。
孫問渠低著頭看了看手機,也沒往這邊看,直接就接起了電話:“我吃飯一點兒也不講究,就昨天那種隨便做的農家菜就非常非常可以。”
方馳聽愣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就知道我要叫你上家吃飯?”
“不然你打電話來干嘛,”孫問渠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瞅著我特別可憐啊。”
“你……”方馳有些無語。
“有沒有一種跟我飚戲很爽的感覺。”孫問渠說。
“還認識路吧,自己過來,”方馳轉身繼續往爺爺家走,“不過提醒你,吃完你只能坐班車回去了。”
“把你家狗拴好!”孫問渠馬上補充了一句。
“哦。”方馳掛掉電話,回頭又看了一眼,孫問渠已經沒再一身落寞地靠著車頭了,正在跟馬亮說話。
裝的?
方馳嘖了一聲,不信。
孫問渠跨進院子的時候,院子里沒有人,正想出聲喊,小子從旁邊突然沖了出來,一屁股坐在了他跟前兒。
“方馳!”他趕緊喊了一聲。
“小子走開!”奶奶從廚房里跑了出來,“這是你哥的客人!”
“奶奶好,我又來蹭飯了。”孫問渠笑著打了個招呼。
“別客氣,天天來都成,”奶奶笑著說,“他爺爺去摘菜了,你先坐會兒,馬上就吃飯。”
“您別急,我還不太餓。”孫問渠說。
“你上后院玩玩,后院下去是河邊,你們城里人不都好這個嗎,河邊杵一會兒,看看水看看山,感嘆幾句的,”奶奶揮揮手里的鏟子,“去吧,小王八蛋也在后邊兒呢。
”
孫問渠走進屋里,方馳爺爺奶奶的房子跟普通農村的房子沒有什麼區別,水泥地面,白灰墻,陳設也很簡單,而且看得出都是老家具。
穿過屋子,后面的院子也差不多,堆著些農具和雜物,有一張磨得發亮的木頭躺椅,墊著厚毛墊子,上面還放著床小被子,估計是爺爺奶奶曬太陽的地方。
方馳沒在后院,在河邊。
孫問渠慢慢溜達過去,看到他是在刷鞋。
“這麼勤快。”孫問渠走到河邊一屁股坐下了。
“本來不用這麼勤快,”方馳扭頭看了看他,“因為你摔得太漂亮,我弄你上來的時候蹭臟了。”
“謝謝啊,”孫問渠笑笑,又看了看他的鞋,“舊鞋臟了就臟了唄。”
“沒那麼大譜,”方馳往他鞋上看了一眼,孫問渠的鞋蹭得都是泥和青苔,看得他都心疼了,沒忍住拿著手里的抹布往孫問渠鞋上擦了兩下,“我穿的要是你這鞋,弄成這樣我早哭了。”
“至于麼,”孫問渠樂了,想了想又問他,“你每月有多少零用錢?”
“家里給的那種嗎?”方馳問。
“廢話,不是家里給的那種還是跟方影一塊兒騙的那種麼。”孫問渠嘖了一聲。
“沒有。”方馳說。
“沒有?”孫問渠瞇縫了一下眼睛,說實話方馳穿的用的包括那個耳機,都不算便宜貨,“那跟方影一塊兒騙的每月有多少?”
方馳皺了皺眉,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吧,知道你以前沒騙過人,”孫問渠嘖嘖兩聲,“那你是想說平時你花銷都是自己負責?”
“嗯,”方馳低頭繼續擦鞋,“除了學費,別的自己弄。”
“你跟父母關系是不是不好?”孫問渠偏過頭看著他。
“沒啊,挺好的,”方馳說,“就是不像跟我爺爺奶奶這麼多話聊而已。”
“那為什麼……不給你錢?”孫問渠有些不能理解。
“因為我有啊。”方馳說。
孫問渠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方馳這回答聽起來十分有道理,無可反駁。
“爺爺奶奶也不給?那麼疼你呢。”孫問渠還是沒完全想明白。
“他們也沒閑錢給我,”方馳笑笑,“而且他們以為學校交了學費就全包了,吃飯住宿,平時穿校服,都不用花錢了。”
孫問渠看著他,半天才說了一句:“自強不息的好少年啊。”
“走吧,”方馳把鞋擦干凈了,穿上站了起來,“小子來叫我們吃飯了。”
“嗯?”孫問渠一扭頭就看見了飛奔而來的狗,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哎呦這撞一下直接得掉河里了。”
方馳叫住了小子,逗著它往回走。
孫問渠慢吞吞地跟在后頭,中午的陽光很足,讓人有點兒懶洋洋的,他打了個呵欠,看著前面的一人一狗。
方馳挺讓他意外的,一個十來歲的小男生,吃穿用度全靠自己,看上去過得還挺不錯。
“哎,你家什麼時候開始不給你零用錢的?”孫問渠又問了一句。
“高中,”方馳回過頭,“怎麼老問這個。”
“就問問。”孫問渠笑笑。
“你……”方馳猶豫了很長時間才很小心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是不是沒工作過?”
“也不是,”這個話題讓孫問渠突然有些煩悶,臉上的笑容也沒了,悶頭走回后院了,才又說了一句,“其實也差不多吧。”
飯菜還沒有做好,估計因為方馳回來,還帶了朋友,老人準備了很多菜,估計得有一大桌。
孫問渠幫不上忙,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忙,于是往后院的躺椅上一倒,拿小被子往身上一蓋,挺舒服地閉上眼睛慢慢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