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問渠嘖了一聲。
“你……你這樣的廢,廢物,”馬亮斜了他一眼,“不是我,的菜。”
“滾蛋!”孫問渠瞅了瞅他,也就馬亮這麼說話他不會生氣了。
這算是他的痛處,這要換了別人敢這麼戳他,他能當場把硯臺扣人臉上。
方馳雖然會做菜,但估計平時也不做得這麼復雜,就半小時時間,孫問渠坐客廳里聽著,光掉鏟子就掉了四次,還摔了一次碗。
“我那鏟子還活著呢麼?”他喊了一聲。
方馳沒回答,只是伸了手出來,拿著鏟子沖客廳這邊揚了揚。
“摔壞了工資里扣啊。”孫問渠補了一句。
廚房里沒有回應,傳來了菜下鍋“唰”的一聲。
三個人吃飯,方馳做了四菜一湯,排骨,魚,肉末茄子和一個青菜,加一個黃瓜皮蛋湯。
賣相不行,菜都團著,盤子邊上還掛著湯汁,不過聞著還可以。
“就這水平了,湊合吃吧。”方馳說。
“喝點兒酒?”孫問渠從柜子里拿了瓶不知道什麼酒出來,正要往方馳面前的杯子里倒的時候又停下了,“哦你不能喝,還沒成年呢。”
方馳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馬亮拿過瓶子給方馳倒上了酒。
“這什麼酒?”方馳問了一句,瓶子上全是不知道哪國的細密的字母,圖案也相當抽象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82年的紅星二鍋頭,”孫問渠指指他杯子,“你先舔舔,要不我拿筷子給你蘸點兒?”
“得,得了,”馬亮瞅了孫問渠一眼,“你倆不嫌膩啊,玩,玩個沒完了,還。”
“你到底多大啊,”孫問渠坐在方馳對面,“成年沒?”
“我……”方馳剛開口就又被孫問渠打斷了。
“再說14歲初二我抽你。”孫問渠指指他。
“成年了。”方馳輕輕嘆了口氣。
“高三吧?”孫問渠笑了,“也就高三的還得去學校晚自習了。”
“嗯。”方馳應了一聲。
“你戲挺足的,真想采訪一下你,是什麼力量讓你如此投入,”孫問渠夾了塊排骨,“嗯,這個排骨不錯,丑陋的外表下有顆美味的心……方影跟你什麼關系?”
“我表姐。”方馳低頭吃了口青菜。
“我怎麼不知道她有你這麼個弟弟?”孫問渠想了想。
“你倆好的時候我還沒上學,不在一個地兒,”方馳看了他一眼,“你倆好過沒?”
“好過沒?”孫問渠轉臉問馬亮。
“靠,”馬亮也正啃著排骨,含糊不清地說,“我是該說好,好過還是沒,好過啊,訛錢那事兒過,過了沒?”
“過了。”孫問渠說。
“那,好過,”馬亮點點頭,“情竇初,開,青澀懵,懵懂。”
“那就是說……”方馳抬起頭看著孫問渠,“你……”
“沒,始亂終棄真沒有,”孫問渠馬上說,“她轉學了我們分的手,分手還是她提的,雖然我沒怎麼難受。”
“哦。”方馳又低下了頭,覺得有點兒丟人。
“來,喝一口,”馬亮舉起杯子,“為……侄子的手,手藝。”
“為我兒子人生第一份賣身契。”孫問渠也舉起了杯子。
方馳比較無語,舉了舉杯子沒說話。
“不說點兒什麼?為點兒什麼啊。”孫問渠瞇縫一下眼睛。
“為不過你倆。”方馳說。
“喝,”馬亮笑著喝了一口酒,“你可以為你跌……跌,跌……”
方馳看著他皺了皺眉。
“宕起伏!的人生。”馬亮把話說完了。
“哎。”方馳有點兒想笑。
跟馬亮在一起的時候,孫問渠比平時要正常不少,聊天兒說話都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戲弄他。
方馳覺得簡直太感動了,埋頭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飯。
“少年就是不一樣,”孫問渠看了看他,“跟喂豬似的都不用操心。”
“你真沒因為嘴欠被人打過嗎?”方馳問。
“有過啊,”孫問渠夾了口菜,“被你。”
馬亮沒在一邊沒忍住笑了半天:“他更,年期,以前不,不這樣。”
吃完飯方馳把碗收拾了去洗,孫問渠和馬亮在客廳聊天兒,聽得出馬亮雖然說話磕巴,但語氣跟吃飯那會兒不一樣了,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特別語重心長。
孫問渠一直沒出聲,就好像是馬亮正在寂寞地朗誦,可惜有點兒磕巴。
那個服務合同里有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這幾條,方馳洗完碗順手把孫問渠放在洗衣機旁邊的幾件衣服扔進去洗上了。
“我走了啊,得去學校,昨天沒去挨好一頓說。”方馳走到客廳,孫問渠正擺了套茶具在泡茶。
“喝口茶嗎?省得晚上犯困。”孫問渠說。
“不喝,我失眠。”方馳拎起書包。
“又走路的?”孫問渠看著他,“你整天坑蒙拐騙的沒給自己弄輛車啊,自行車也行啊。”
“有,”方馳戴上耳機,打開門走了出去,“我就是喜歡走路。”
方馳有輛自行車,買了幾年,沒騎過幾次,他的確是更喜歡走路。
走路能讓他覺得踏實,還能鍛煉,大概有時候還會想起小時候跟在爺爺身后滿山遍野爬來跑去的日子。
童年的記憶真是刻骨銘心啊。
許舟老愛這麼說,他的童年是玩游戲,所以現在見了游戲就挪不了窩。
方馳覺得這話有一定道理,他現在做夢都還總能看到滿眼的綠色,偶爾還覺得能聞到土腥味兒。
“哈漏!”耳機里一首歌放完,突然傳出了人聲。
方馳嚇了一跳,一時半會兒都沒弄明白這聲音是從耳機里傳出來的還是旁邊有人喊了一嗓子。
正在他左右看的時候,聲音又響了起來:“聽的這歌也太沒勁了,下回過來給你弄點兒帶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