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還生氣嗎?”
周越恒并未立刻作答,長久的沉默后,他反問:“你信任我嗎?”
祁放愣了下,脫口便道:“我當然——”
“不,你不信任我。”周越恒的語調平靜十足,他看著祁放,眼中的銳利叫祁放無所遁形。
“如果你信任我,認為我可以處理,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用自己涉險的方式,”周越恒道:“你怕我不作為,是嗎?”
祁放一哽,說不出話來。
“你還想借此驗證什麼?你的重要性?”周越恒坐在輪椅上,明明比祁放矮上半頭,氣勢卻強壓過去。
他問:“祁放,你需要用這種方式來驗證嗎?”
祁放顫了顫,真實的緣由自然不可能脫口而出,但周越恒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確實有這層心思在……祁放心頭升起巨大的惶恐,周越恒不是傻子,他甚至比大多數人精明得多,祁放此前裹在偽裝的繭房,一層一層,那不僅是他的偽裝,更是他自護的手段,周越恒卻順著他破開的口子直戳內里,叫祁放避無可避。
然后呢?是要推開他嗎?
祁放不清楚,他看著周越恒,又不敢直視那冷然的視線。
“哥,我……”祁放佝僂下去,不知所措,他平生第一次察覺語言是如此貧瘠且有限,祁放活似盤旋的無腳鳥,筋疲力盡又找不到一處落點,處處是險象,他乘著風旋在空中,面臨一場即將到達的風暴。
時間流逝并不被人察覺,不知過了多久,祁放聽到周越恒嘆了口氣,緊接著,便有溫熱覆在了他眼前。
“哭什麼。”周越恒問。
祁放眨眨眼,纖長的眼睫觸過指節,他并不知道自己落淚。
眼淚從掌縫流到下頜,祁放一動不動。
他的失控是無聲的。
“哥,”
周越恒撫著他的淚,感覺那濕濡燙得接不住,“嗯?”
“你別,”
“別什麼?”
祁放抓緊他的尾指,低聲說:“……別不要我。”
周越恒放下手,眼簾的遮擋挪開,祁放再度看見了周越恒的面容。
周越恒盯著他泛紅的眼圈,道:“沒說不要你。”
祁放頓了下,傾身張開雙臂緊摟住周越恒,抱住他的一瞬,祁放終于有了安穩的實感。
周越恒任由他環著,在祁放的淚水滲進肩上的衣料時,他道:“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我”
他呼吸的節奏被哭泣的弱音打亂,透出幾分可憐的意味,周越恒揉了揉他發燙的耳尖,先前的冷漠無處可尋,“好,我知道了。”
扶起祁放低垂的腦袋,周越恒確實不忍繼續,他抵到床前在祁放發頂落下一吻,安撫地拍了拍祁放的肩背,周越恒道:“睡吧,這件事翻篇。”
祁放坐在床上,卻不想松開。
他環抱著周越恒,湊吻周越恒的下顎和嘴唇,身體貼在一處時,心也好似貼在了一起。
“哥,”
“嗯。”
“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好。”
凌晨驚醒鬧了一通,第二天兩人睡到了查房的時刻,張霖敲門進來,與他一道的還有沒打通周越恒電話的王東,此時正好看見他們睡在一張床上,二人眼瞳皆閃過促狹的光芒,張霖掩唇咳了咳。
周越恒還未被吵醒,祁放先醒了,他微微起身看向門口,張霖沖他招了招手。
身側的動靜引得周越恒轉醒,他睜開眼,沒來得及看周遭的場景,先聽見祁放同他打招呼。
“哥,早上好。
”
被子底下的手指被握了下,周越恒剛想應,忽然聽聞一道人聲。
“咳,我是不是應該過會兒再來。”
周越恒這才發現門口的張霖和王東,他起身撩開被子,面上倒沒有窘迫和尷尬,畢竟兩人身上衣服都完完整整,只是躺在一張被子里睡覺,哪怕被撞見也算不得什麼難堪的事。
昨晚的祁放實在黏人得有些過分,睡前也不想放他走,周越恒也就沒有拒絕,他以為祁放會借機做點兒什麼,如同林盂所說,一味的規避不會對他的情況有任何改善,周越恒便沒有推拒,但誰承想祁放說睡覺就只是睡覺,手和腳都擺得板板正正,倒是快睡著的時候周越恒感覺祁放動了,他一直抓著周越恒的手腕,攥得很熱,早間周越恒模模糊糊醒來過一次,祁放抵在他肩窩,一呼一吸噴薄在他頸側,周越恒感覺自己像是挨著一個火爐。
“我來看看他的狀態。”張霖說。
“嗯。”周越恒應了聲,祁放卻先行下床。
“誒,不用下來不用下來,你躺著就行。”在張霖還沒搞懂他想做什麼,正想制止的時候,卻見祁放走到另一側,他伸手攙了周越恒一把,張霖這才明白原來是怕周越恒下床不方便。
“……嘖。”張霖感覺自己方才制止的動作像個小丑,待周越恒被安穩地扶著坐好,祁放才轉臉看向張霖。
“年輕人就是恢復能力強,”張霖走近后說:“能走能動的,估計沒啥問題了。”
話是這樣說,但張霖還是給祁放做了一套細致的檢查,確認祁放沒問題后,張霖松了口氣,他也好跟周越恒交代了。
“沒事了,要是最近出現四肢發軟這種情況都是正常的,好好休息就行,最近就別做劇烈運動了,飲食上也注意一點,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