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拭著布料,低聲說:“期待我們再相見的那一天。”
林正方頓時啞然,酒勁兒都消弭不少。
手帕被周越恒折疊揣好,桌上不知是誰尷尬地笑了聲想出來打圓場,林正方的臉立馬黑了三度,卻又不能不顧及顏面再說出過激的話來。
周越恒端起酒杯與在座眾人遙遙相碰,一飲而盡后道:“手笨,酒打濕了衣服,各位叔伯吃好喝好,容越恒先行一步。”
他客客氣氣地離開,只是一出包廂門臉色就冷了下來,王東為他披上大衣,推著輪椅疾步離開,侍應生將人送到車庫,待周越恒上了車,面色才好轉幾分。
跟隨周越恒的時間太長,王東已經很會感知他的情緒,司機注意到兩人上車后的氣氛不太對勁,也沒有出聲,沉默地駛離會館,直到一通來電打破了冷寂的氛圍。
王東被鈴聲嚇了一跳,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打來電話,從兜里摸出手機一看才發現來電是祁放。
王東眼睛一亮,輕咳一聲接起。
“喂,祁放啊?”
他聲兒挺高,確保后座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周越恒翻動紙頁的手微微頓住,停在半空。
王東偷偷從后視鏡里偷瞄,意外撞到了周越恒的雙眼。
被那銳利的眼燙了下,王東聽那邊說完,立刻道:“你找周總是吧?馬上,我把電話給他。”
他扭頭將手中的燙手山芋遞了出去,周越恒接過他的手機。
聽筒剛放到耳邊,祁放就從輕微的呼吸聲中知道拿著手機的人換了,他喊了聲:“哥。”
“嗯。”周越恒闔上膝彎的雜志,道:“什麼事?”
“打你的電話打不通。
”祁放有些委屈,說:“聯系不上你。”
周越恒摸出自己的電話,摁開一看才發現手機黑屏了,把手機插上充電器,他解釋道:“沒電自動關機了。”
“哦。”祁放道:“我剛下戲,現在吃飯,晚上排了夜戲。”
“嗯,”周越恒淡淡問:“吃的什麼?”
“劇組發的盒飯,土豆絲炒肉,一個雞腿一份例湯,還配了青菜。”祁放說得很仔細,像是挨著把菜點了個遍。
周越恒原先還煩躁的心情神奇地寧靜下去。
“哥吃了嗎?”祁放問。
“嗯。”
“吃了什麼?”
“……忘了。”周越恒基本上沒動過筷子,就記得喝過的酒了。
祁放那頭停了兩秒,說:“哥喝酒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哥喝酒以后說話會慢一拍。”祁放學他:“忘了——嗯——”
拖音長長的。
祁放道:“像樹懶。”
周越恒輕笑一聲,瞇了瞇眼,不知道是因為祁放這個奇怪的比喻還是他那一通模仿,心情大好。
“趕緊吃飯吧。”周越恒說。
畢竟拿著王東的手機,聊個沒完沒了可不太行,祁放倒也沒拒絕,只說了聲“好”。
周越恒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王東,王東看他的表情,自己松了口氣,見周越恒的情緒已經緩和過來,王東接手機時都快笑成了彌勒佛。
雖然周越恒不會把氣亂撒,但面對一個低氣壓的上司還是太過煎熬。
心想祁放可真是一劑靈丹妙藥,藥到病除,暗自贊嘆兩聲,王東便聽見周越恒問:“周欽峰的私生子盯得怎麼樣?”
“盯著呢。”一聽到正事找來,王東立刻端正答,他道:“那孫……小子就是個混不吝的,抽煙打牌干架,上課翻出去泡網吧一宿,據說是被處分了好幾次,估計再不收斂點兒就得被退學了,整天沒個正形,花錢倒是大手大腳的,時常帶著他那幫‘兄弟’吃喝玩樂。
”
周越恒后仰靠著枕墊,輕輕撥弄腕上的珠串,道:“他母親是做什麼的?”
“開了個小店,做飾品批發生意的,生意不怎麼樣,店面兒倒是挺大,住的地方一般得很,連電梯都沒有,但我找的人拍到她戴的首飾……不便宜。”
一個生意做得不怎麼樣的女人獨自帶著一個孩子,沒有再婚,經濟條件按理說應該很一般,但她靠收入微薄的批發支撐店鋪經營,戴得起昂貴的首飾,還供得起兒子胡亂揮霍,聽上去簡直蹊蹺得不行。
“有查到周欽峰和他們聯系嗎?”周越恒問。
“暫時沒有……”
“嗯,”周越恒點了支煙,升上后座的擋板,模糊中,王東聽見他說:“再查吧。”
掛斷電話后,祁放終于開始吃飯,從他打電話開始就陷入沉默的趙宇此時像春天到來正在復蘇的植物般緩慢地昂起頭瞧了祁放一眼。
雖說他已經知道祁放正在戀愛,但親眼見到他的戀愛狀態還是讓趙宇無所適從。
祁放最近熱度大增,不管怎麼說,畢竟也拿到了男二的角色,不能太寒磣,李想便有了由頭給他申請配了輛房車,自此,趙宇和祁放就不用再往公共休息室里跑了,但此刻的趙宇真想自己會遁地,畢竟他沒想到和祁放共處一室還要聽他崩人設跟電話那頭你儂我儂。
趙宇哪見過祁放用這個語調跟其他人說話啊。
也不知道祁放是沒發現他還是根本不在意他,趙宇一度埋下頭去,就怕祁放給他分一點兒注意力,心想戀愛中的人果然大不一樣,又擔心撞破祁放真實的一面會被他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