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恒偶爾也會二樓書房逛逛,一次撞見祁放看得入迷,周越恒去敲了敲桌子。
祁放嚇了一跳,不經意把書反扣在桌面上,露出工商管理專業書的封面。
周越恒揚揚眉,問:“對這個感興趣?”
祁放不太好意思,說:“嗯……但我有些地方看不明白。”
面對祁放的坦誠,周越恒勾起嘴角。
“哪兒不明白?”
輪椅行到祁放旁側,祁放微抿著唇,翻開書給周越恒查看自己的標注。
周越恒微微傾身,祁放挨著他,書房關著窗,空氣不流通,周遭好似凝滯。祁放眼底藏著笑,手指不經意觸到周越恒的衣料,又微微蜷縮起來。
對于所學的專業,周越恒應對得游刃有余,待他答疑結束,祁放看他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明晃晃的崇拜,但崇拜的意味并不純粹,仿佛夾雜著其他的情緒,周越恒沒能參透。
這樣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到了祁放復學的日子,周越恒因為器械項目忙得不可開交,他和祁放見面的時間并不長,早餐見一面,晚餐見一面,很多時候周越恒還不會在家吃晚餐,所以祁放格外珍惜早餐的時間。
周越恒胃不好,吃飯習慣慢條斯理,祁放穿著周越恒為他挑選的衣服,腿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學校臨近郊區,位置偏遠,來來回回太折騰,周越恒還是讓王東為他安排了住宿,休假再回來小住比較方便。
祁放不抗拒周越恒的安排,他一口一口喝著陳姨專門燉來溫養滋補的藥粥,視線偶爾上抬輕淺地瞄一瞄周越恒,又垂下眼眸,專注著盯著湯匙。
察覺到祁放不同于平時的進食速度,周越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問:“沒胃口?”
祁放搖搖頭。
一旁端來解膩小菜的陳姨見狀露出笑意,說:“小放這是舍不得走了?”
她只是隨口調侃的語氣,卻正中祁放下懷,他表情復雜,流露出一絲被戳破的難堪。
按理來說,祁放已經到了應該從容面對,能獨當一面的年紀,周越恒并不喜歡脆弱的人,但當他淡淡看著祁放羞愧的反應,又覺得偶爾的怯懦并不算太惹人生厭。
祁放大概只是個性如此,從小生長在一個寄人籬下的環境中,又在羽翼未豐時被趕走,命運奇特,祁放再次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他謹小慎微地適應著,沒過多久卻又要換到別處。
無法滿足的安全感造成祁放的性格缺陷,好像是無法避免。
窘迫橫生,祁放掂著湯匙沒有說話,飯桌對他來說有些矮了,換了椅子仍然不舒適,大概是因為聽周越恒所說,不希望看見他佝僂著肩背的樣子,所以祁放一直端著碗,看上去板正而僵硬。
周越恒轉了轉手腕,道:“快點吃,等會開車送你過去。”
祁放先是一驚,狹長的眼眸放大些許,而后迸發出欣喜的光芒來。
明明滿懷希冀,但祁放還是忍不住為周越恒考慮,他緩聲問:“會不會耽誤哥的時間?”
他的懂事讓周越恒稍感滿意,周越恒道:“不差這一時半會。”
中途送祁放一趟,耽擱不了什麼時間。
周越恒要和祁放建立一段長時間的穩定關系,如果可能的話,他會盡量讓這段關系維持得和諧一些,適當的關照就是他維持的手段。
祁放微微笑著,進食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待兩人吃完飯,司機將車開到大門,祁放再度包攬了固定輪椅的工作,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還有些生疏的手法,此時已經得心應手。
眼見著祁放穩當當把周越恒的輪椅固定好,站在一旁等待的司機夸了句:“年輕人就是手勁兒大。”
祁放笑著,將車門關上,又走到另一側坐了上去。
去公司和學校是完全不搭邊的兩條路,周越恒開了部電影看著,祁放錯過了開頭很長一段,但也看得津津有味,屏幕有偏光,祁放想看清就得歪著頭湊近周越恒。
身體并沒有接觸,兩人之間還有很疏遠的一段距離,可對祁放來說已經算得上隱晦的親密。
車一路開到學校,電影剩了小半段沒有放完,視頻暫停時,祁放有些可惜。
他嘆了口氣,低聲說著:“還不知道兇手是誰。”
“可能是保安。”周越恒道。
祁放笑了笑,附和說:“哥跟我想的一樣!”
笑得露出整齊的八顆牙,祁放臉上沒有一絲陰霾的味道。
周越恒扯了扯嘴角,說:“去吧。”
祁放點點頭,款步下了車,司機幫忙拿出他的行李,祁放站在街邊沖車內的周越恒招了招手。
周越恒降下車窗,微微頷首。
司機并沒有逗留,放下行李就開車離開了,他還要趕著將周越恒帶去公司,車很快駛入大道涌進車流,在交疊的車輛中失去了蹤跡。
看著車尾消失在視線中,祁放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他拖著行李箱徑直去了宿舍,休學的這段時間,祁放原本的宿舍床位被另一個同學占了,同班沒有空床位,他被安排到了其他班拼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