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為了林家,還是自己的私心。
車往城北開了四十分鐘,進入了一片依山傍水的私人莊園里,這里從前是座皇家園林,現在則是一座私人療養院,有錢也不定進得去的地方。
葉家過去在商場上無往不利,背后的人脈不容小覷,但那些都跟現在的葉行洲無關,他才掌權拿下公司,只能靠自己去建立新的人情關系網。
八百萬換一頓飯的機會,他確實覺得劃算。
車停在一座中式建筑的小樓前,有管家模樣的男人帶人迎他們進門。
陳老正在客廳的大桌前作畫,近七十歲的老者穿了一身藏藍色唐裝,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姿挺拔,下筆如風,看著很有幾分文人的風骨。
這位陳老卻曾是叱咤政商兩屆的狠角色,連葉行洲那個死了的爹,在他面前也得自稱小弟。
葉行洲二人在一旁等了片刻,陳老將這一幅畫畫完,這才抬頭像是看到了他們,笑道:“畫得入了迷,沒注意你們進來了,不必一直拘束站著,坐吧。”
葉行洲送上自己帶來的見面禮,一盒龍井,不是什麼稀罕貴重的東西,但很對陳老胃口,對方高興笑納:“來吃頓便飯而已,不必這麼客氣,我記得我以前還見過你,那會兒你才十幾歲吧,你父親說你性格穩重,就是不太愛說話,那時我就瞧著你是個有出息的,這一眨眼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葉行洲從容道:“小侄早該來拜訪您,之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寒暄幾句后,葉行洲介紹了身邊的林知年,陳老也聽說過他的名字,饒有興致道:“我自己雖然只會畫國畫,倒是對那些西洋畫很感興趣,還收藏了不少,沒想到今天有幸在這里見到行家。
”
林知年趕忙說:“陳老謬贊了,我也不過是興趣使然,算不上什麼行家。”
陳老擺手:“年輕人有本事是好事,不必這麼謙虛。”
之后的話題一直圍繞在畫上,林知年陪著陳老閑聊,葉行洲偶爾添一兩句話,氣氛尚算融洽。
臨近中午,管家過來提醒午餐已經備好,陳老卻沒有立刻移步的意思,繼續說著話,似乎在等什麼人。
二十分鐘后,終于有人來,人未到聲先至:“老爺子你突然叫我來吃飯做什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路上好堵。”
他幾人抬眼看去,說著話走進來的人,卻是祁醒。
林知年目露驚訝,葉行洲則微微蹙眉,不過很快神情又恢復如常。
祁醒看到他們挑了挑眉,走過來往陳老身邊一坐,大咧咧地說:“早說你們是要來這里啊,我們不就一起來了。”
陳老問他:“你們認識?”
“認識啊,我今早還去看林老師畫展來著,而且老爺子你不都知道了,我想拍你捐的那幅畫,結果被這位葉少花八百萬給搶了。”祁醒著重強調“八百萬”,像有意譏諷葉行洲。
陳老笑容滿面:“你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挺好。”
他給葉行洲和林知年介紹,說祁醒是他的干孫子:“我看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有話說,才把這小子也叫來了,反正就是吃頓便飯而已,多個人還熱鬧些。”
祁醒皮笑肉不笑地睨著葉行洲:“是啊,就怕有人覺得我來這里會壞了他的事。”
林知年笑著接腔:“多個人是要熱鬧些,正好我還欠了祁少一頓飯。”
祁醒卻只盯著葉行洲,拖長聲音:“葉少說呢?”
葉行洲平靜回視他,薄唇輕吐出兩個字:“幸會。”
他的神情里既無尷尬,也無窘迫,祁醒與陳老的關系雖在他意料之外,但不影響他什麼。
祁醒心下一哂,沒看到這人變臉,真叫人愉快不起來。
之后的飯桌上,陳老繼續與林知年聊起他的畫展,提到林知年那幅拿了獎的作品,祁醒順嘴便說:“那畫我也挺喜歡的,還想跟林老師買來著,可惜林老師不肯割愛。”
因為有陳老在,林知年便解釋了一句:“那幅畫之前就打算送給行洲,抱歉。”
“原來是要送給葉少的啊,”祁醒一副恍然大悟狀,“那就難怪了。”
林知年略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陳老笑罵祁醒:“你這個小滑頭就別瞎湊熱鬧了,你根本就不懂畫,買回去也是糟蹋了,本來我倒是想著有緣能收藏那畫就好了。”
祁醒回嘴:“老爺子你不也沒湊成熱鬧麼,誰叫林老師送畫的對象是葉少呢,你跟我都沒份。”
葉行洲沒搭理他,神色自若地與陳老提議:“您要是喜歡,我可將畫轉贈給您。”
他的話出口,身側的林知年臉色微微一變,轉瞬又掩飾過去。
陳老倒是笑了:“那怎麼好意思,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愿意送,我也不好意思收。”
“小侄不懂欣賞這些,那畫給真正識貨之人收藏也好,您要是喜歡,不必客氣,”葉行洲的語氣并不諂媚,當真像是小輩在向長輩贈送一件合對方心意的禮物,說罷還體貼地轉頭問了一句林知年,“知年覺得可以嗎?”
林知年抬眼,對上他直視自己冷靜沉定的目光,聲音一頓,說:“拙作能被陳老收藏,是晚輩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