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時至今日,就算是留言板……也在深深地牽動他的心。
應舒渙并不知道紀沅對他的變化,他像個住在高塔里的公主,日復一日的給月亮寫信,人們在塔下的時候,看到公主與月亮很近,幾乎伸手就能觸碰,只有公主知道,哪怕建造再高的塔,他也碰不到月亮。
如今,月亮他不想當月亮了,他在公主的鏡子中折射出投影,企圖從鏡子里走入現實。
紀沅在心里暗示了自己無數遍,他有了新的人生,既來之,則安之。
實際上,他心里門清,他放不下過去。
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了面對過去的勇氣,他找到了一個新的方法,如果想要徹底放下過去,那就要想了解它。
行軍打仗就是如此,先了解敵人,才能戰勝它。
應舒渙給他的消息又來了,紀沅看了一遍,不痛不癢。
問他覺得這個衣服好看,還是那個戴帽子的衣服好看。
看來,他正在逛街。
紀沅看不出衣服的好壞來,有應舒渙那張臉,穿什麼不行?披個麻袋都能引領潮流。
往常,他或回復“1”,又或者“2”。
今天,卻突然有一點想要討好應舒渙的感覺,非常奇妙,紀沅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都沒討好過誰。
但當他說出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或許曾經做過這件事,至少感覺還不賴。
紀沅回復說:衣服一般,穿在你身上好看。
可把應舒渙哄得心花怒放,在試衣間差點兒飄了。
店員都沒明白怎麼回事,買衣服的這位闊少爺大手一揮,把他們店的衣服全都給買下來了。
哇,店員想,我真是遇到個白癡了。
-
紀沅在紙上先寫下了自己懷疑的人物:
應舒渙,應老爺,陸覺行,江映月。
想了想,他劃掉了陸覺行。
陸覺行和師兄付落完全不像,師兄對他頗為嚴苛,長兄為父,導致紀沅一直都有些害怕付落。
但陸覺行性格溫柔,對他頗有好感——這太離奇了,完全不可能是師兄,恐怕只是長得像而已。
他想起建京武術館的館長也姓陸,祖上推上去,能推到大周,聽聞祖宗是付落收養的義子,因此在武館中會放上師兄的畫像。
付落年輕時征戰南北,鮮少留下畫像,因此畫像上的付落已經七十多歲,只看得出年輕時候的影子。
否則,就憑陸覺行這張臉……
紀沅收回思緒,回想自己的畫像也少的可憐,唯一的一張,還是在博物館見到的。
他在紙上寫下自己懷疑的物件:玉佩,古墓。
紀沅不知道自己那塊玉的來頭,但他知道自己只有半塊。
而他的半塊玉,是在一個江南的古墓中發現的,就在桐城。
紀沅用手輕輕捏著紙邊,若有所思,把它摸出了毛邊來。
自己的佩玉為什麼會出現在桐城的古墓中,他曾記得自己確實是有一個想法,將來老了之后到江南養老,但這也太巧合了……
他死前,分明還在大雪紛飛的長安,距離桐城有上千里的地,除了師兄會幫他……還會有誰?
紀沅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他最后認為,多半還是出在自己失去的記憶里。
思及此,未免又想到了應舒渙,他的心懸了起來。
應舒渙……
真的是巧合嗎……
他失去的記憶中有應舒渙,桐城古墓的謎團就在他失去的記憶中……
而應老爺子卻將桐城古墓中出土的所有文物都買了下來,一部分捐贈給了建京博物館,卻唯獨留下了他的玉……
應老爺子,應舒渙的爺爺,我的半塊玉,桐城的古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系?
紀沅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門鈴響了。
這個點來敲他家的門,他只能想起一個人。
一開門,應舒渙果然站在門口。
他手里還提著很多袋子,一眼掃過去全都是奢侈品,紀沅認不出幾個奢侈品,但從包裝上來看,應該是挺貴的。
應舒渙心情很好,眼睛也比平時亮。
紀沅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想逗逗他,他故意說:“怎麼,不生悶氣了?”
應舒渙知道他內涵自己在醫院里使小性子的事情。
紀沅不討厭他的小性子,應舒渙發現了,所以他得寸進尺,老愛使性子。
“什麼悶氣啊,我不知道!”應舒渙裝傻。
他下午聽到紀沅夸他,立刻就想見他。
又怕來的太快,太不矜持。
想穿上紀沅說好看的衣服,又覺得太丟人,顯得自己多在乎似的,像個二逼。
想來想去,忍到了晚上,忍不住了,一定要過來。
紀沅居家的樣子十分溫柔,應舒渙知道他不跟自己計較,說完了沒等主人同意,就往里面擠。
他把奢侈品袋子往地上一放,就熟練地從鞋柜中找到自己的拖鞋。
應舒渙心思多的要死,一點一點跟螞蟻搬家一樣,把自己的東西搬到紀沅家里,讓獨居的紀沅看上去就是個已婚男人。
紀沅關上門,應舒渙像一只快樂的小鳥,把上萬的衣服手表往地上一扔,摘了圍巾,穿著拖鞋“吧嗒吧嗒”就跑去了廚房,地上都是他亂扔的外套。
紀沅在后面幫他撿,撿完了又折起來,應舒渙在廚房里探出一個腦袋來,欣喜道:“你真的買了烤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