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沅看向他:“為什麼?”
張永言道:“付家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忠誠之將,試問這樣的將軍,如何教的出不忠不孝之輩?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點看法,畢竟也有很多人認為紀幼卿就是這麼個喪心病狂之人,歷史上關于他的資料也被燒掉了很多,無從考證了。”
“關于紀幼卿的東西留下來的很少,喏,就你面前這幅畫啊,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文物了。”
紀沅的目光重新落在畫上,他今天心神動蕩,難免多話:“只是后世若真能知曉真相又如何,紀幼卿早已曝尸荒野……”
張永言忍俊不禁:“曝尸荒野?小紀啊,我剛還挺欣賞你,覺得你是一個挺懂歷史的人,怎麼開始犯低級錯誤了?”
紀沅沒懂:“什麼低級錯誤?”
張永言道:“紀幼卿在大周著名的七王政變后,下落不明啊,好多人都說他沒死呢。”
紀沅臉色一變:“怎麼可能!”
七王政變……原來當時的宮變被后世取了這樣的名字……
——可是他不可能沒死,付落那一箭刺穿了自己的喉嚨,絕無生還可能!
而且,他若是真的沒死……怎麼又會出現在這里。
紀沅又無奈又好笑,甚至還有心思默默吐槽: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還真的沒死,紀幼卿不但沒死,現在還在這里跟你談笑風生。
張永言的意思可能指的是,七王政變之后沒有找到他的尸體。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十二月七號,是大雪。
白茫茫的雪和自己渾身浸透的污血混在一起,抬頭能看見皇宮黑壓壓的屋檐上張著口,吞著屋脊的鴟吻,耳朵嗡嗡嗡的鳴叫著,勉強能聽到宮中貴妃慘烈的叫聲……她似乎就要生產了,不知道生下來的孩子是男是女……
不過不要緊,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將成為這萬里江山唯一的繼承者。
因為他有著皇室的血脈,有著付家常人難以比擬的民間聲望。
他死后,這孩子將沒有任何的污點,繼承血脈和民望的他——將會是所有人的新帝。
七王擺兵布陣就在殿前,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他,他們眼中是驚恐,是害怕,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是師兄舉起了長弓,緩緩地對準他。
能在這種刀光劍影的混戰下帶走他的尸身,除了師兄應該沒人做得到了吧……
紀沅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以為,師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這里,紀沅又開始有點在意自己的那半塊玉佩了。
那玉佩說多值錢,倒也說不上,只是對紀沅來說意義匪淺。
那是二十二歲回長安時發生的事情,紀沅在北大營附近圍獵時遭到了埋伏,醒來時傷口被包扎好,人也回到了王府中,只有懷里的半塊玉佩證明他是真的被埋伏了。
誰救了他?還留下了這塊玉?
紀沅百思不得其解,便將玉留在了身邊,心想這人只給自己留下了半塊,必然是還有另外一半的。
能去北大營轉悠的多半也是官家子弟,到時候總能遇見。
結果一晃好多年,他壓根沒找到另外半塊玉。
只是一直隨身攜帶著鳳凰碧玉,不管是命懸一線,還是凱旋而歸,都有玉佩的陪伴。
久而久之,這半塊玉對自己的意義就不同于往日,顯得珍貴起來。
聽張永言說,鳳凰碧玉跟畫像是在同一個墓中發現的,難道是師兄放進去的嗎?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誰會為了他做這些事。
不過,師兄為什麼要把戚承雪的畫跟自己放在一起?
哦……也可能是當時王府已經被我一把火給燒了,關于我的東西已經不剩下什麼了吧……所以才會找到這幅畫?
戚承雪……
名字倒是好聽,記憶中,我也與他打過幾次交道,但印象不深刻啊……
嘶——怎麼一想他就頭疼。
紀沅揉了揉太陽穴,對那個墓充滿了好奇心,隨口問道:“墓地的位置在哪兒?”
張永言:“具體我也不知道了,聽說是在江南發現的。我就知道當時應家的老爺子把墓中出土的文物都帶走了,現在捐了大半在博物館。那墓似乎也被保護起來了,說不定變成景點了?你要不要去網上搜搜?”
紀沅腳下一崴,扶額:這……
自己現在去自己以前的寢殿要收門票也就算了。
現在疑似是自己的這個墓也要收門票嗎!
他差點笑出聲,但心情也隨之好轉了一些……
現在想這麼多有什麼用呢,紀沅努力的開解自己。
至少他知道自己死后似乎還有個容身之地,這大概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寬恕了吧。
嗯,不過意外的是,墓地竟然在江南!
他還記得自己隨寶宗帝船只游歷江南的時候,深深地愛上了江南的風光。
那時候自己才只有十九歲,也只是隨口一提,若是將來能死在江南,也是一個好去處。
這話還被師兄嘲笑了,說他身為皇子,死后必然是要入太廟的。
紀沅只在內心反駁了:他算什麼皇子啊……都沒在皇宮長大,他老子也不認他,還是江南好……江南的煙雨和風光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