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老爺子的拳頭微微捏緊,在心中壓抑地吼道:根本不是這樣的!
寶宗帝當年因為服食丹藥過多,晚年的時候已經無力把控朝廷,并且重奸臣,遠賢臣,導致皇子與大臣暗中勾結,謀取太子之位,把整個朝堂搞得烏煙瘴氣。
其中,三皇子一派是當時權勢最高的,而紀幼卿,擋了他的帝王之路。
這才是導致紀幼卿“慘死”的原因。
紀幼卿背靠付家,兵權不可小覷,加之付家乃是民意所向,他這位七王爺,就算沒有謀取皇位之心,那也是懷璧其罪!
紀幼卿的三哥——三王爺才是和奸臣串通,通敵叛國,將重要軍機透露給努赤哈爾皇帝的罪魁禍首,才導致二十萬付家軍,導致付長鴻、他濟世懸壺的夫人、除了付落之外的剩下五個兒子,全都死在了這一場戰役中!
應老爺子閉上眼睛,落下了淚水。
他抬手擦了擦,付家……滿門忠烈……愛國愛民……竟落得如此下場……
這讓前世的他,無疑感到了兔死狐悲的悲涼。
在寶宗帝的默許下,紀幼卿身上連獲通敵叛國、延誤軍機等多個罪名。
把已經“死”在了絕壁谷的他,狠狠地踩在了淤泥中。
是的,三王爺恨他入骨,哪怕是“死”了,也不會讓他落下一個好名聲!
紀幼卿“死”后,寶宗帝將付家在京城中剩下的家眷全部發配,男的充軍流放,女的貶為賤籍,只能為娼。
紀幼卿一生疼愛的付家嫡女付鳶年僅十七歲,就被三王爺從付家中擄走奸污,然后扔在馬路上讓眾人圍觀,付家為了大周一輩子,付家的嫡女最后就像一塊赤裸裸的案板上的肉,渾身破碎的躺在大街上。
三王爺摟著妻妾坐在酒樓觀賞,盼望所有男人都對付鳶施加暴行,大放厥詞:“誰敢操她一次!我就給誰十兩黃金!有沒有人敢!”
只可惜,沒有男人愿意踏出這一步。
她是付將軍的女兒,她是付家的嫡女,她是在饑荒時開倉分粥的少女,是在瘟疫遍行長安時裹著白頭巾隨母、不顧自己安危為百姓問診的少女!
三王爺高聲大呼:
“一百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
“一萬兩黃金!!誰敢!”
終于,有男人踏出了第一步,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他將衣服裹在了目光死寂的少女身上,深深地磕了個頭:“世女……節哀……”
她的眼珠子微微一動,看著男人,看著周圍的所有影影綽綽的人。
他們紛紛跪了下來,齊聲道:“世女……節哀!”
三王爺目眥欲裂,將酒桌掀翻。
是啊,朝堂有朝堂的將軍,而保護了他們平民的將軍,只是一個柔弱不堪的少女……
一個……剛剛失去了父兄,失去了心愛之人的普通少女。
應老爺子不敢再回憶了,過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結痂的傷口,撕開粉飾太平的表面,依舊鮮血淋漓。
三代人的悲劇,兩代人的仇恨,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覆滅,一段寂寂無名的愛情,一場不為所知的盛大的暗戀,在歷史書上,都成了薄薄的一張紙。
輕輕一翻,所有的血和淚都過去了。
連他……都以為紀幼卿已經死在了絕壁谷。
所以當自己的孫子渾身是血抱著昏迷不醒、重傷不愈的紀幼卿出現在戚王府大門時,他幾乎是茫然的。
十六歲的少年還未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血和黑色的泥巴糊在他的外衣上,紀幼卿的血和他的血,把他的白衣染成了紅色。
戚承雪的雙手血肉潰爛,十指連心,他到底有多痛,無人知曉,他到底是怎麼在二十萬人中,一具一具的翻看著尸體,找到了年輕的王爺,也無從知曉。
應老爺子只知道,少年的雙眼在這一場劫難之后就無法在看見任何東西,永遠的暗淡下來,成了一灘沒有波動的深藍色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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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舒渙揉了下眼睛,慕幼蘭急切地掰開他的手:“眼睛怎麼又不舒服了呀,我看看,是不是隱形眼鏡太干了……”
“沒有。”
慕幼蘭招呼管家過來,管家貼心的準備著眼藥水——畢竟,應舒渙雙眼的毛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管家陪伴著應家二十多年了,對應舒渙的小毛病了若指掌。
以前也看了很多名家名醫,國內外有名的醫生都看遍了,也沒看出個結果來。
慕幼蘭心疼道:“在家里就不要帶隱形眼鏡了嘛,你眼睛不好,你自己不愛惜你自己,我心疼死了……”
應舒渙:“我不要,戴眼鏡太土了。”
慕幼蘭欲言又止,看著應舒渙滴完了藥水,又輕輕地吹了一下應舒渙的眼皮子,企圖把痛痛吹飛。
其實這是慕幼蘭從小到大的習慣,應舒渙是她一直帶著身邊,看著長大的,她對應舒渙都有點溺愛了。
平時的話,應舒渙也不會去糾正他媽,反正再他媽眼里,他就是四五十歲了也是個寶寶,真無語!
但是!今天紀沅在這里!
他就滴了個眼藥水,慕幼蘭還給自己吹吹,跟個媽寶男似的,這也太嬌氣包了!
他立刻推開慕幼蘭:“你別吹我,你去找你小姐妹玩,我跟紀沅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