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漆黑, 卻在發光。
陸言從地上站了起來, 被凍的直哆嗦,摸到了隨身攜帶的武器,這才覺得緩了過來。
龍骨弓和地獄之火都在。
兩把武器散發的溫度灼熱,像是暖寶寶。
陸言試探性地說著:“系統。”
系統當然不會回答他, 因為這里依舊是在拉萊耶。
陸言的天賦消失了。
不僅是全知。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他變成了徹底的普通人。沒有畸形,沒有病變, 沒有天賦。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依然能在水下呼吸。
陸言低頭,看見了腳下用石頭鋪成的道路。
這里被黑霧籠罩, 能見度很低。自然也看不清前路有什麼。
陸言安靜地站在原地, 最終確定等待沒有任何意義。不會有另一個人出現在這里。一切只能靠他自救。
他開始朝前走去。
只是,陸言耳邊響起的,是兩個腳步聲。
盡管這兩個腳步聲高度重合,但他依然在瞬間轉過了頭。
可惜背后空無一人, 陸言只看見了一片純粹的黑色。
天賦列表排名前100里,有一個很罕見、適用范圍也很窄的天賦,叫深海恐懼。
陸言不確定他是不是遇到了這個天賦, 但他的心臟的確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這種恐懼感很熟悉,他在面對弟弟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感覺。
陸言抿起了唇:“出來。”
黑霧只是無所謂的沉默著。
陸言朝前走,感覺自己是在上山。
背后的腳步聲如影隨形,像是知道陸言已經發現了它,于是破罐子破摔一樣肆無忌憚。
陸言腳下的路越來越窄,坡度也越來越陡峭。
漸漸的,平鋪的路變成了一根根的圓柱,盤旋著升高。
背后的黑霧追逐著他,陸言不敢停下。免得被霧氣吞沒。
陸言恍惚間覺得一切有些熟悉。之前,他在夢里,似乎也走過同樣的路。
而這條路終于到了盡頭,面前就是萬丈深淵。
陸言耳邊響起了奇怪的嚎叫聲。P*i*a*n*o*z*l
陸言沒有回頭。
冰冷潮濕的感覺從身后傳來,一雙冰冷的手環上了他的腰。
弟弟把頭貼在了他的背上,語氣里帶著微微的笑意:“你來看我了。”
那絕對不是正常人的腦袋,普通人的腦袋不會如此柔軟而滑膩,像沒有骨頭似的。
陸言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握緊了袖子里的刀,直視前方:“你是誰?”
這是他從童年就開始探究的問題。可惜一直到今天也沒有答案。
陸言叫他“弟弟”,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弟弟。
弟弟笑出了聲:“我是誰不重要,哥哥。我早就提醒過你,你不該來的。真相其實并不重要。”
他低聲道:“但既然來了,那跟我去看看……世界的真相好了。”
他抱著陸言,從石柱上一躍而下。
陸言的眼前天旋地轉,像是在經歷一場格外漫長的跳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又一次踩到了土地。
失重感讓他的全身發麻,過于靠近弟弟,更是讓陸言覺得頭暈的想吐。
“人類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
他的面前,傳來一聲嘆息。
陸言遲疑片刻,抬起頭,第一次看清弟弟的臉。
對方和他長得毫無區別,陸言看著他,就像是在照鏡子。
但弟弟的神情顯得更加柔和,嘴角噙著點笑,只是這笑意不及眼底,說不出是假笑還是嘲諷。
弟弟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光。”
神說,要有光。
于是海底大放光明,在一瞬間亮如白晝。
陸言看見了巨大的龍尸躺在海底,像是山巒一樣連綿。
即使是死亡,這具尸體依然噴涌著炙熱的龍息,以至于拉萊耶的海水都如此滾燙。像是奔涌的巖漿。
巨龍應該已經死去多時,身上已經出現了腐敗的跡象。
鯨死去后沉入海底,被叫做鯨落。
一座鯨的尸體能供養一個小型的生態圈長達百年。
這頭黑色的龍也一樣。
無數深紅的觸手纏繞著它,也緩緩吞食著它。腐敗的軀體被撕咬著扯下一點皮肉,溢出星星點點金色的血。
陸言瞳孔緊縮,微微張開口,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說不出一句話:“……這是、什麼?”
“唐尋安的尸體。或者說,成為污染物后的,唐尋安的尸體。”
弟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頭親昵地依偎在他的肩上:“明白了嗎,哥哥?”
“角色扮演游戲里,可以自由選擇存檔。第一次玩叫一周目,讀檔叫二周目。你現在所處的世界,就是二周目。”
弟弟的手蒙上了陸言的眼睛。
在短暫的黑暗后,陸言看見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這是上帝視角,他站在高高的天幕上,看著黃沙滿地,滿目瘡痍的世界。
地面上,幾乎看不見活人的影子。
遠處,長嘉的海霧已經消散,圣神依然活著,用副腦操控著一只巨大的大蜘蛛,無所事事地巡邏著領地。他這里還有著世界上最后一批人造肉豬。
X市,屠宰場已經從里世界搬運到表世界。新鮮的肉豬懸掛在街頭售賣,屠夫們感嘆肉豬越來越少,生意不好做,如今只好改行賣污染物的肉。
第三區,這里幾乎成了鳥類污染物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