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服務員金發碧眼, 容貌不俗,手捧餐盤,胸前還別著襟花。
場景像極了《泰坦尼克號》里描繪的上流社會。魚人眼中的自己也不是丑陋的怪物, 他們穿著體面的西裝和禮裙,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很快,陸言視角里的環境結束。
現實中,船艙里的魚人們躺在地上,嘴角低落涎水。像是擠在一起的沙丁魚。
幾名服務員拿著魚叉,隨手在地上叉出一條。
這些人系著骯臟的圍裙,比起服務員更像是廚子。他們身體都保留著人形,唯獨頭部的位置,被人頭大小的魷魚取代,眼睛大而無神,八條腕足一直垂落到胸前。
[萊氏擬烏賊(污染物)]
[污染值:7200。這是魷魚的一種,一百多年前率先形成群落的海洋污染物。擁有天賦172神經毒素。這些污染物的身體來自第一批深海會信徒,他們跪坐在神明的雕像前,像是等待斬首的羔羊,萊氏擬烏賊被放了出來,完成吞食。信徒們堅信自己會和這些怪物共生,而非被寄生。他們會成為主人,而不是容器。]
[因為寄生關系,這些烏賊具有人一樣的思維能力。但畢竟不是原裝大腦,智商有限。]
魚人被三叉戟貫穿,紅色的血液流淌,整個人的身體都因為疼痛而開始抽搐,但臉上卻依然掛著安詳的笑容。
這條魚不出意料的分食了。
頭部最大的那個服務員應該是領班,率先享用了軟嫩的內臟和腦子。
[游輪會在岸邊停留48小時。趁著現在很多乘客都剛上船,秩序混亂。我建議你先取得游客的身份,要不然像16世紀被運輸的黑奴一樣躲在船艙底部,我可是會心疼的。
]
陸言:“怎麼做?”
[感謝陸城,他曾經是深海會的高層之一,雖然他和預知在我,咳,我們面前毫無還手之力。不過,這艘渡輪上,的確有他的專屬VIP客房。你只需要裝作陸城回來了就行。]
[兒子繼承父親的遺產,很合適。]
陸言面無表情地回答:“他不是我父親,我現在和他長得也不像。”
[沒關系,污染物也不是靠長相辨認身份,畢竟你身上……流淌著陸城的血啊。]
陸言思考了片刻,緩緩道:“這樣嗎。”
他握住了唐尋安的手腕,輕聲道:“去三樓。”
會飛的確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如果是走內部樓梯的話,這一路大概會危險許多。
整個三樓都是密閉的,沒有外部通道。唐尋安用龍息小心翼翼地融掉一扇玻璃。兩人悄無聲息的潛入。
陸言對系統道:“別說,還怪刺激的,像在偷情。”
3樓的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魚腥味。
地板濕漉漉的,臟水能沒到腳踝。
室內能見度極低,一片漆黑。陸言牽著唐尋安的手,往陸城的客房走去。
他低聲道:“等會看見什麼你都不用擔心。需要動手的時候,我會提醒你。”
兩人來到走廊盡頭,這里沒有門,只有一面墻。墻壁上,盤踞著青苔和海草。有些鮮紅的觸手攀附其中,像是藏在綠葉下的血管。
[手放上去。]
陸言照做,很快,他就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
他的掌心不受控制地裂開一條縫隙,幾根紅色的觸須從縫隙中鉆了出來,邊緣是尖銳的獠牙。
雙方像是第一次見面的雄鹿,廝打在一起。
陸言嘗試收回手,然而他的手掌就像是磁鐵一樣,牢牢地吸附在門上。
廝殺無聲而激烈。
最后,門上的觸手像是面條一樣,被嗦進陸言掌心。
這幾天在船上,因為精神不好,陸言一直沒怎麼吃飯,胃早就餓的麻木了。
如今,幾根面條下肚,終于有了那麼點飽腹感。
系統問:[好吃嗎?]
“味道像紅燒牛肉方便面,還行。”
說著,陸言推開了面前的門。
房間太久沒有人住,蒙著一層淺淺的灰,水從外面涌了進來,打濕木質的地板。
陸言關上了門。
想奢求這艘船還有電是不可能的。他摸黑,點燃了放在書桌上的煤油燈。
暖黃的火焰跳躍,不算明亮的燭光充斥了整個房間。
房間沒有窗戶。除了一張床外,有一張書桌。墻壁上是書架,但沒有書。除此外,還有一個嵌入式衣柜,上面掛著幾套衣服,還有一套已經破損的潛水設備。
墻角有一個醫藥箱,陸言拆開一看,里面是一些常備藥和維生素C。底下還有用過的手術刀和輸液針。
輸液針里,一些黑色的污漬殘留在管壁上。
陸言對唐尋安揮手:“過來。”
他把輸液管的一頭遞到唐尋安面前,詢問:“是不是血?”
唐尋安低頭,嗅了嗅,回答:“是。”
系統幽幽道:[這就是工作犬嗎。真不錯啊,狗狗龍。]
陸言放下了輸液針,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呢?好遺憾,陸城雖然有寫日記的習慣,但那些日記都被他吃進了肚子里。]
[按理說我應該對你有求必應。但是這一次,誰也沒辦法幫你,我也不能。]
[我很舍不得你,我的寶。但是離拉萊耶越近,我的信號就越差。可能會掉線一段時間……在此之前,我會盡可能的告訴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