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在電腦上截了個圖,發給了唐尋安:我們要去這。
陸言:“對了,你游泳學的怎麼樣了?”
唐尋安:“還行。”
唐尋安這人對自己要求格外嚴苛,說還行,那應該很行。
陸言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距離系統說的時間,已經沒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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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長嘉的海霧稀薄不少。就是葉良山吃的有些多,每天上船后,都會嘔吐。
他的表情有些病懨懨的,有時候還會嘔出血和內臟,讓謝海青看著非常心疼。
透過一層淺淺的霧氣,已經能看見長嘉海岸線輪廓。
時隔多年,這里終于駛來一艘來自外界的船。
海神教的一號信徒宋景辰,如今在離海岸線最近的學校教書。
因為整個長嘉文明斷代嚴重,老師嚴重不足,他一天要上十幾節課。
今天教的是語文,宋景辰在念詩,正念到“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廣播是幸存者們剛裝好的,平時用來播放上下課鈴聲,這還是第一次傳出人聲。
說話的人聲音很哽,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最后只念出來三個字:“霧散了。”
對于生活在長嘉的人來說,“霧”只有一種霧,那就是把他們困在這里無數年的海霧。
宋景辰還年輕,沒見過外面的世界。隔壁班的老師今年六十來歲,是幾十年前的幸存者,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紅了眼眶。
學校里傳來了哭聲,也有歡呼聲,各種各樣的聲響混在一起。讓宋景辰毫無緣由地想到了這首詩的下一句。
課是上不成了。校門大開,不同年齡段的學生朝著海岸線跑去。
就連宋景辰自己也不例外。
除了驚喜之外,他心里還有一種隱約的期待。
宋景辰希望自己能見到“老師”。
等他到海岸的時候,這里已經圍著不少人。隨行的還有專門的記者,觀察記錄長嘉如今的生態環境。
寧淮站在中央,從A市趕來的領導正在和他進行交接。
他臉上,三雙眼睛都半瞇著,完全看不出當年溫文爾雅的模樣,指間夾了一根煙,痞里痞氣的。
在確認過基本身份后,宋景辰順口問了句:“怎麼沒看見陸言?”
工作人員一愣:“之前還在,昨天說有急事,走了。”
“走了?什麼事,這麼急?”
工作人員撓了撓頭:“好像說的是……回老家探親?”
*
南半球的12月是夏季。
陸言出發的時候,還穿著長袖。過了幾天換成短袖,隨著緯度南移,又換上了長袖。
這是一艘每年定期前往南極的科考船。同樣的航線已經航行了數十年。
船上的成員們大多是國外的科研工作者,知道今年隊伍里有兩個來自第一區的學者。
大家平時互不干涉,倒也相安無事。
隨著船只不斷靠近目的地,陸言每天睡眠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陸言不記得夢里到底有什麼,但是那種窒息的、冰冷的感官卻久久殘留在神經末梢。
他一天只需要睡三四個小時,甚至能很長一段時間不睡覺。
但最近因為頻繁的噩夢,他的狀態顯得格外糟糕。
每次驚醒,陸言都能對上唐尋安擔憂的眼神。
他張嘴,像是被什麼怪物扼住喉嚨,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回答:“做噩夢了,沒事。
”
陸言本身體溫就偏低,如今蓋著幾層被子,依然手腳冰冷。甚至連心跳都很是遲緩。
唐尋安握住他的手,暖洋洋的。又把陸言的腿折了起來,抵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有些燙的體溫,的確讓陸言覺得舒服很多。
他的臉側長出一層細細的魚鱗。和之前的鱗片不同,這些魚鱗收不回去,大概有點影響美觀。
陸言從唐尋安的眼神里看見了心疼。
航程的第6天。
陸言的第四節手指十分突兀地冒了出來,在唐尋安的掌心劃出幾條血痕。
新長出的手指銳利如同刀鋒,陸言想把手握成拳,但很快,被唐尋安掰開了手指,溫柔的握住了掌心。
“不要劃到自己了,剛才是意外。”
唐尋安悄悄用上了天賦龍骨。
陸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系統。”
[在。]最近這段時間,因為陸言情緒的轉變,連系統都變得沉默起來,[靈力閾值10445,污染值93.7。]
在陸言自己都沒準備好的時候,他的靈力閾值悄然突破了一萬。
與此相對的,是驟然提升的污染值。短短幾周時間,幾乎翻了一倍。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臨界值。
陸言:“原因?”
[因為時間的靠近,弟弟的確正在醒來,并且逐漸開始影響到你。]
陸言沉默了許久,突然問:“我是誰?”
[這個問題也太哲學了,恕我很難回答。]
陸言的胳膊環上了唐尋安的脖子,有一瞬間,他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咬上一口的沖動。
他最終咬住的,是唐尋安的唇。
“想要。”
唐尋安想了想,回答:“尾巴給你玩,船上隔音不好。”
他別的地方都很大方,但和陸言有關的事情都顯得尤其吝嗇。
陸言窩在他的懷里,捏著尾巴,驟然聽見頭頂傳來唐尋安低聲的詢問:“回家后,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