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身軀沒有成為寧淮的累贅,反而讓他在雨幕中,快得像是天邊一閃而逝的電光。
逢青沒有躲,或許是來不及避開。
寧淮完全異化的手臂宛如利刃,刺穿了逢青的胸腔。
出乎意料的是,這里沒有心臟,有的是一團血紅色的腦花。
寧淮的手在他的胸膛里旋轉著,溫熱的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淅淅瀝瀝,跟著雨水一起落在了地上。
明明是慘勝,但寧淮這一瞬間卻笑不出來,只想哭。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領,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緩解劇痛。
青鳥倒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他掙扎著抬起手,抓住了寧淮的手臂。
他有著鷹鉤一樣的手指,但并沒有用力。
寧淮看見他張開了嘴,只是已經意識模糊到無法再去阻止。
他聽見了逢青說話的聲音。
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有短暫的幾秒。寧淮終于反應過來,對方到底說了什麼。
逢青說的是:“謝謝。”
*
陸言前進的速度很快。
但按照真主的思路,這本來是不可能的行為。
因為這一路上,都有它親自布下的幻覺。這些幻覺是長嘉無數人類痛苦的思緒結出的碩果,足以讓任何人陷入精神崩潰。要麼在絕望中自殺,要麼病變度突破100,成為污染物。
真主見過很多堅韌不屈的戰士,哪怕是在絕境中也從不放棄希望,譬如之前的逢青,這樣的靈魂在死亡后會變得格外美味。但從沒有一個人,會像是陸言這樣,似乎完全不受干擾,永遠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有一雙銀色的眼眸,眼底倒映著一輪血月。
這是來自命運的饋贈,讓他能看破虛妄。
陸言的視線里,已經看見了一枚枚的大腦。它們長在一棵纖細的樹上,像是結的正好的果實。
腦花們沉甸甸的,把枝頭都壓彎了。樹枝往腦花內部輸送著鮮紅的血液,提供著副腦成長所需要的營養。
[這些都是真主正在孕育的副腦。真主有108個副腦,只要主體還在,副腦就能從這棵樹上重新長出來。]
隨著陸言的靠近,這些腦花甚至還發出了聲音——
一個小腦花尖叫道:“別吃我!!我是餿的!”
“要吃就先吃最上面那個,它最大。”
被點名的腦花出離憤怒了:“73弟!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陸言靠近了這株樹苗,腦花們結在樹枝中,像是人參果一樣搖搖晃晃。
幾個熟透了的大腦花想趁著他不注意逃跑,剛掉在地上,被陸言一腳,踩成了腦漿。
很滑。觸感很是奇怪。
陸言挪開腳的時候,這個腦花已經沒了生息,白花花的腦漿上,還印著他鞋底的紋路。
他血腥暴力的舉動,讓樹枝上的其他腦花兩股戰戰。
“你,你怎麼能浪費糧食!”一個小腦花的語氣變得格外悲痛起來,“你踩死的是7哥。它長得滿腦肥油,很好吃的。”
盡管這棵樹上結著很多腦子,但真主并不在這里。
[他把自己壓縮到了一個包子那麼大,正打算趁亂溜走。]
“位置?”
陸言腦海里,再次出現了底圖,以及一個閃爍著的紅色光點。
高強度的使用天賦,的確會讓陸言有一些不良反應。
陸言餓了。
不是尋常的饑餓,而是一種充滿著渴望的饑餓感。這是原始的、屬于動物本能的渴望。
他提刀,朝著紅點的位置跑去。
這里曾經是長嘉最繁華的商業中心。雖然這里已經淪陷了幾十年,但兩旁的商鋪和寬敞的街道,依然彰顯著繁華的影子。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陸言穿梭在街道中,像是雨夜里的幽靈。
他停在了一家餐廳的門口。防盜門早就壞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地上是碎裂的瓷磚和倒在地上的桌子。
霧氣依然彌漫著,深處傳來了野獸似的喘息。
陸言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一陣困意,這種困意,和之前在機場時很像。
系統的語氣充滿嘲諷:[它急了它急了,它狗急跳墻,想把你再拉進意識空間里,趁你入夢的時候逃跑。]
[遇上弟弟也是死,被你抓住也是死。等死,死在弟弟手上,可能會比較有面子?]
陸言問:“我會再看見弟弟嗎?”
[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陸言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玻璃。玻璃略微有些臟,再加上暗淡的光,讓上面的景象很是朦朧。
系統道:[這是真主,在你的意識空間里,見到的東西。]
陸言正對這玻璃,然而他看見的卻是自己的背影。
玻璃里的人,緩緩側過了頭。沒有臉,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鮮紅的觸手,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血洞,血洞之中探出一根根肉須。剩下的地方,被衣服包裹的很好。
比起陸言見過的許多怪物,弟弟的長相只能算是一般惡心。
然而只是看見了朦朧的影子,陸言卻有一種惡心想吐的沖動,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金色的魚鱗從他的手臂上冒了出來,和以前不同,這一次的魚鱗割破了肌肉和皮膚,像是從身體里長出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