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3號副腦被挖出來的時候,真主明顯松了一口氣。
一開始,真主還能看見一些影像,到后來。23號大腦傳回的景象,對它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它只能看到一團扭曲的霧氣,伴隨來自深淵的低語。
那個東西正在蘇醒,甚至,差一點就醒了。
真主活這麼久,自從成為污染物后就再也不懂什麼是恐懼,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如墜冰窖的恐懼。
誰能窺探神明而不付出代價?
預知不能,全知不能。
污染值過萬的真主也不能。
好在他的腦子夠多,神國的魂靈也夠多。甚至因為神國與世隔絕,也不用擔心重傷的消息傳出去,引來人類絞殺。
真主把自己壓實成了一個實心肉餅,蜷縮在角落,再次睡死了過去。
*
燕京,第三研究所。
三天前,陸言在機場遭遇真主的襲擊。陷入沉睡,至今未醒。
陸言昏迷的第7個小時,無計可施的防治中心總部,把人轉進了第三研究所。
研究員們開著短會,因為氛圍過于緊張嚴肅,只敢小聲的交流著。
“還沒醒?”
“沒醒。已經把能請到的精神系天啟者都請來了。”研究員甲抽著煙,對著報告長嘆一口氣,“B級天啟者白澤,天賦催眠。嘗試利用催眠天賦讓諦聽醒來,因為遭受反噬,現在還在ICU住著。申請2萬貢獻點的工傷補償。”
“A級天啟者魔術師,因為和暴君有交情,所以勉為其難地接下了這個任務。魔術師的精神體進入諦聽的意識空間,幾分鐘前已經被強制喚醒,現在還處于天賦使用過度的智障期。”
研究員乙喃喃:“離‘神國行動’已經過了13年,我以為當年的隱患已經解決了。
沒想到真主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僅僅是一個副腦,就讓我們無計可施。”
研究員丙精神恍惚:“按照這個污染擴散的勢頭,人類吃棗藥丸。太絕望了,我不想搞研究了。趁還活著,回家多和父母呆一陣吧……”
甲搖著他的肩膀,吶喊道:“你清醒點啊,小丙!我們的研究就是為了讓沒有能力的普通人也能生存下去!不要放棄理想和追求!”
重癥監控室外。
紀文手里拿著記錄表,看著面前的人:“陸言的狀態已經非常危險。病變度持續上升,生命體征減弱。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目前看來都見效緩慢。”
唐尋安一言不發,甚至有些走神,思緒放空。
紀文繼續道:“真主的副腦潛伏在正常人身體內,十年都沒有檢測出來。我承認,這是我們的失職。”
早在二十多年前,全國各地的地鐵站、海關口等需要安檢的地方,都換上了能檢測出污染值的安檢門。就連城市各個街道,也裝備了污染值實時檢測儀。
但沒想到這個副腦竟然操控著寄生者在家里當虛擬主播直播掙錢,10年沒出一次門。
在副腦強行進入陸言的意識空間后,這個阿宅就腦死亡了。
“因為真主特殊的污染方式,除了精神系天啟者外,其他人不具備進入意識空間的能力。”
唐尋安問:“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等著給他收尸,對嗎?”
紀文的后背在瞬間繃緊:“陸言的自救意識很強烈,我相信他能走出困境。”
唐尋安握住了手里的刀:“我要去神國。”
他并非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我們都知道神國在海上,但通往神國的入口已經關閉。
”紀文心平氣和地同他分析,“神國是高危污染區。雖然同樣是S級,但我不認為你能解決真主。更何況你的精神狀態比大多數人都更加不穩定……最重要的是,哪怕是解決真主,也不一定確保陸言可以醒來。”
“就算你想去,總部也不會同意的。”
唐尋安沉默了許久。
“這麼多年,一直有人要求我。保持理性,學會正確判斷局勢,我不能有太多感情,因為我是對抗污染的希望。”
“我是被使用的機器。而機器不應該有多余的感情,應該選擇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我認識的人,不斷離開這個世界。而我不能太過悲傷,因為這會讓病變度不受控制地上漲。”
紀文覺得,沒有讓心理醫生一起過來,真的非常失策。
“沒有人覺得你是機器……”
唐尋安金色的眼眸看向了他,很平靜地敘述著:“我不在乎我會變成什麼樣,現在我想救他。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在這里等待,我會瘋掉的。”
紀文的心頭一顫,剛想說點什麼,監控室里突然響起了警報聲。
監控室內,插著無數管子的陸言緩緩睜開眼,他看著像是鐵棺材一樣的天花板,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
耳邊,系統跟小流氓似的吹了個口哨:[醒了嗎,我的睡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死火的意象來自魯迅散文集《野草》。
第74章 、074
74/七流
陸言躺在病床上, 掃了眼一邊心電圖的數據。
作為一個急診科醫生,會看心電圖是基本素養。
從儀表上顯示的數據看,自己除了有些心率減慢, 心動過緩等毛病外,整體還是非常很健康的。
陸言做了這麼多場手術, 因為從小到大身體都很好, 怎麼折騰也死不掉,還是第一次躺進重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