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隊伍里,還有一個來自神國的叛徒。我也對他進行了一些審問。”
“……”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
胡主任在聽到一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不太自然,等聽完后,更是沉默了許久:“這樣啊……要怎麼毀滅那些容器呢?”
“讓容器自然死亡。”陸言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盯著胡主任的眼睛。
一個隊友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有些不安的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另一個隊友則是拍了拍電子表,怒道:“場外求救怎麼失靈了?信號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發現求助信號過少時,監管組就已經派人進入污染區,探尋原因。
奈何地上遍布的蘑菇們已經醒了過來。
“他說的,應該是真的。”胡主任突然道,“過去兩個月,我的確總是在做一個相似的夢。我夢見了光明和希望……還有人在我耳邊吟唱‘極樂和永生’,他們說那是靈魂的幸福所在之地。”
“我每次醒來,都會在滿足中感到恐懼。因為這一切和神國的傳聞太像了……但我不敢去想。”
胡主任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概因為思維混亂,說話沒什麼必然聯系。
他抱住了頭,瑟瑟發抖,顯得很是可憐。
“胡醫生,”隊友上前一步,于心不忍地詢問,“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吧?”
他們求助的眼光看向了陸言。
但陸言只是沉默地搖頭。
“我不想死啊,陸醫生。”因為恐懼,胡主任一張老臉哭得扭曲,“我,我兒子的戶口,還有孫子的學區房……都沒著落呢。我……”
陸言舉起了手里的弓:“對不起,我很抱歉。”
“夠了!”隊友擋在了胡主任身前,“現在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就憑這麼幾句,你就要他的命?!”
“特別行動部工作人員宣誓書,第二頁,第三行。”陸言道,“培訓第一天,所有人都背過。”
——為了扼殺危險于搖籃,我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那時候,陸言還跟系統吐槽,說這宣誓書完全反人類。但總歸有不少人,是真的把它當做信仰去踐行。
隊友的表情怔然,隨后無力地垂下了拿著武器的手。
這其實是陸言早就預料到的場景。
[我愿稱之為犯蠢的代價。]
“我明白可能會發生什麼,”陸言很平靜地回答,“但我還是會這樣做,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是人。”
陸言看向了胡主任:“戶口和學區房,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做到。你可以選擇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動手。”
胡主任這一隊,靈力閾值都不高,三個加起來都抵不過陸言。
胡主任哭了半天,終于平靜了下來。
他說:“那還是我自己來吧,好歹有個心理準備。”
說完,他從防護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術刀。胡主任行醫多年,做了不下千臺手術,卻是第一次拿刀這麼顫。
胡主任死后,一縷縷紅色的光暈從他的軀體上冒了出來,最后匯聚成一個巴掌大的人型。
小人身上的光暈由紅轉白。
白色的小人明亮而溫和,身上卻有一個特別的圖案,和陸言得到的那張人皮紙上的一模一樣。
小人一路朝前蹦蹦跳跳,最后像是一灘水沒入土地內,不見蹤影。
[紅色是被污染的靈魂的顏色。信徒死后,他們的靈魂會被真主一分為二,稱量平生的善與惡。]
[真主會吞掉罪惡的靈魂,作為自己的養分,譬如陳安之,直接死的無影無蹤。
也會接引善良的靈魂去神國,就像是胡主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真主的確在構建一個“極樂凈土”。]
“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猜他是真的很喜歡當“神”的感覺吧。]
陸言用胡主任身上白色的布料,給他扎了一朵花,放在了尸體上。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個奇特的白色小人,以及小人身上詭異的圖紋。
沒有人再懷疑事情的真實性,只是氣氛好像更加壓抑而沉默。隊友對著胡主任的遺體,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那個叛徒跟我說,”陸言開口道,“被污染的人一共有23個。我會在那個存在降臨前,把容器一一扼殺在搖籃。除此外,我希望你們能把這個消息盡可能的傳遞出去。”
陸言剝了一顆薄荷糖,含在了嘴里:“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我還不想這麼早進局子。”
*
植物園深處。
一棵巨大無比的榕樹深深扎根于最中心。
它的藤蔓向遠處蔓延,不知道有多少里。樹冠遮天蔽日,即使在遠在數十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榕樹像是有生命似的,軀干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它的樹枝上全是一張張驚恐的人臉。
這些人被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成為樹的養料。
死亡和生機不斷交織。
樹干的最頂端,隱約有一張巨大的人臉,低垂著眉眼,看起來慈悲而憐憫。
地上,則長滿了一朵朵藍色的蘑菇,泛著美輪美奐的熒光色。
一只飛鳥路過,綠色的藤蔓驟然彈射而出,把小鳥送進了巨人的貪婪大口之中。
植物園入口早就爬滿了藤蔓。
密不透風。
但此時,這些植物卻在迅速地生長、從母體抽取養分,然后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