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進玻璃門,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撲面而來,許寄的眉頭狠狠皺起來。
黎聽不知是鼻塞,還是聞習慣了,看著沒有任何不適地往里走,他硬撐著,“要喝水嗎?”
許寄答非所問,“你在哪里睡?”
黎聽愣了愣,帶許寄到小隔間,“這里。”
許寄安靜了一會,問:“你就睡在這?”
說是小隔間,其實就是一個過道,兩個人都站不下,而且還是在窗邊,風吹得許寄頭發都亂了。
“你聞不到這甲醛味嗎?”許寄道,“你在這住了多久了?”
黎聽讓自己的腦子轉起來,算了算,“兩個月?”
許寄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無語、憤怒、荒唐,還帶著點別的,心臟有點酸。
他沒有看黎聽,鋒利的下頜線緊繃著,“黎聽,你是小孩子嗎?”
黎聽冷不丁被這語氣冷到,他稍微清醒了點。
許寄面色沉下來,“你不知道新裝修完的房子至少要放置3個月以上才能入住嗎?甲醛是一種化學品,吸久了會引起慢性中毒,你壓根就不是扁桃體發炎,你是呼吸道出現炎癥了,你知不知道?”
黎聽知道,他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可附近的房租都很貴,他租不起,跑遠點的地方租,通勤時間長,他又嫌麻煩和浪費時間。
他輕聲道:“你生氣了?”
許寄沉默地看了黎聽半晌,扯了扯嘴角,隨即毫不猶豫地下樓,“隨你,你自己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沒人能攔你。”
沒走幾步,黎聽追了上來,從后面猛地抱住他,下巴搭在許寄的肩膀上,聲音很低,像撒嬌,“別生氣……別這樣,我頭好疼。”
許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導致黎聽無法感知力度,兩次了,他感覺要被勒死。
黎聽把自己大半的體重都壓在許寄身上,他貼著后者的耳朵,低聲道:“我租不起房子,我現在可用積蓄一萬都沒有……別生氣,我真的好難受,不舒服……”
黎聽現在應該處于不清醒狀態,兩人僵持了一會,許寄道,“給我看下你還剩多少錢。”
黎聽把這句話放在舌尖上滾了一遍,才悠悠地拿出手機解鎖給許寄。
許寄點開微信,余額3192,點開支付寶,余額11559,又點開綁定的銀行卡,余額四張均為0。
實不相瞞,許寄被這個數字震驚到,是真的窮啊……
“又撒謊,這不是還剩一萬五嗎?”
抱著的身體有用力掙脫之勢,黎聽猛地收緊手臂,他現在聽到許寄說他撒謊他就委屈,連帶著先前被誤會的一起,他提高聲量,喉嚨像滾著著沙子說話:“可用積蓄,可用!剩下的五千怎麼也不能動吧,不然我吃什麼啊……”
許寄被箍得咳嗽幾聲,動不了,他正想開口,就聽見黎聽埋在他肩膀上、悶悶的帶著濃厚鼻音的聲音:“沒撒謊……你總是說我撒謊。”
許寄噤了聲,他遲疑道:“哭了?”
黎聽吸了下鼻子,繼續悶悶:“沒哭,難受。”
許寄嘆了一口氣,反手推了推黎聽的額頭,“別聞了,帶你去醫院,松手。”
的確是呼吸道發炎,外加長期被風吹引起感冒與發燒,黎聽飯后連吃了十幾粒藥進肚。
車開回創意園,一路上,黎聽有些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的,砸到窗戶后又驚醒。
許寄沒有停在停車場,而是放在路邊,四個車窗都留了一條縫。
黎聽見對方下車了,遲鈍地跟著開車門。
許寄道:“你在車上睡,后座的靠背可以放下來,尾箱有一件外套,車鑰匙在柜子里。
”
黎聽的動作頓住,什麼意思?
許寄見他不動,便上了后座,幫他把靠背降下來。
黎聽呆呆坐了一會,在許寄的注視下,他躺了下來。
等人走后,他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從后邊找到許寄的外套抱在懷里,低頭埋進去,香水味幾乎沒有了,但有許寄的味道,大概是沐浴露混雜著自身干凈的味道。
同樣很好聞。
黎聽幾乎一秒昏睡過去,他是被燒灼的喉嚨干醒的,他看了下時間,接近下午六點,大家差不多該下班了。
他感覺好了不少,相對于之前渾渾噩噩的狀態簡直神清氣爽,果然生病了是要睡覺,他下車鎖好車門,恰好碰上從許寄工作室出來的李涇。
李涇怔了怔,首先道:“黎聽,對不起。”
黎聽以為對方是在為昨天兩人的爭吵道歉,他剛想開口,就聽李涇繼續道:“我的確是忘了說了,因為我的失誤可能會造成大家的經濟損失,我怕賠錢,所以當時許寄過來問的時候,我一時慌張,就和他說了你沒有和我講要調整的事情。”
黎聽張了張嘴,想了幾秒才理解了李涇的意思。
那就是說,許寄并不是平白無故地誤會他的,他在許寄心里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
而那句“別惡心我了”,是因為許寄認定他在撒謊的情況下還嘴硬、不承認并且裝可憐。
說著不會再騙他,可這句話就是在騙他。
“我中午已經發消息和他講清楚了,”李涇道,“但一直沒碰上你……”
中午?
黎聽問:“大概幾點?”
李涇回想了下,“一點多吧。”
黎聽懂了,許寄走掉之后又看到李涇發來的消息,所以回來找他,并且可能抱著誤會他的愧疚,才稍微對他溫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