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是負責每天晚上11點來關燈鎖門的。
“嗯,準備走了。”許寄摁開手機,11:03,他竟然就傻站在這看了黎聽將近二十分鐘。
“那我關燈了,”保安道,“喲嚇死我了,里面怎麼還有一個人?”
許寄掀起眼皮,果不其然,黎聽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一層我來關燈吧。”許寄對保安道。
伴隨著保安重新下樓的聲音,兩人無言地各自站在一頭。
半晌,黎聽低聲打破沉默,“我……沒有在拍攝期間來,也沒有想到會和你見面,是因為李涇回來和我說有個鏡頭要改,所以我過來看看。”
他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一到下班的點,他就會趴到窗戶那。而今天他看了很久,的確沒看到許寄離開,不知是他錯過了還是真的沒走。
黎聽停頓了一會,垂眼補充,“雖然我有想過能不能碰上你。”
第39章 “你不要這樣想我。”
昏暗的燈光下,黎聽眉眼柔,唇色淡,絲毫不見之前的盛氣凌人。
許寄不懂,不懂黎聽現在是在做什麼,先是坦白離婚原因,后說工作室搬來這是有私心,現在又說“有想過能不能碰上”。
到底想要干什麼?
見對方不答話,黎聽換了個話題,“那個鏡頭,我有一個想法,你要明天李涇轉達給你,還是我現在和你說?”
許寄皺起眉,因為當時李涇沒什麼意見,所以他今晚全按當時講好的方案改了,現在都快改得七七八八了,突然說有另外的想法?
他道:“你現在講吧。”等明天李涇轉達,一有可能講不清楚傳達不到位,二是越拖越晚。
黎聽恍然中只覺得太久沒聽過許寄的聲音,他立刻來了精神,“我還是想用回陽光,當時效果不好可能是因為陽光普照的范圍太廣了。
我想有一個能把玻璃和設備放進去的遮光大盒子,然后在盒子上戳出一個小洞,讓陽光從這個洞里鉆進來,照射到玻璃上。”
許寄理解對方的意思,他說的人造燈和黎聽所說的本質基本相同,他是打算在一間全黑的房間里,開一束人造燈投射。
只是,要做一個能夠把人、玻璃、設備都放進去的空間可需要不少的時間,許寄覺得還不如把墻鑿開一個洞來得簡單。
最最重要的是,今晚的加班等于白做。
許寄有些煩躁,他道:“可以,只是這樣拍攝要延后,因為需要做道具。”他也要重新改腳本。
在對話期間,黎聽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不知道是他出現幻嗅了還是真的聞到了,許寄那股淡淡的古龍香總縈繞在他鼻子下方。
可按理來說不可能,畢竟之前他抱著許寄貼著脖子才聞到,而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仍能站下三四個人。
黎聽細細盯著許寄鼻梁骨上的那顆痣,低聲問:“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許寄道,甲方的要求怎麼能叫麻煩呢,雖然這個甲方壓根沒讓他賺錢,說是打六折,但許寄只是堪堪算了下成本,就按照這個價錢給了黎聽,說不準還虧。
當時他真的沒想到,會發生后面那件事。
“要不就按你原來那個來吧?”黎聽又往前挪了點。
許寄沒發現,他的視線落在斜前方的地板上,腦子正在想象兩個畫面的效果。
黎聽的眼神從許寄的鎖骨一直飄到耳后,在暖黃的燈光下,面前裸露的肌膚像打上了一層柔和濾鏡,變得光滑細膩。
他知道牙齒陷進肉里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嘗過這段脖頸、親吻過這個耳垂,還曾在上面留過印子。
“我想了下,其實這兩個……”許寄聯想完畢,他抬眼,對上黎聽的目光后停頓了下,然后才繼續道,“區別不大,效果應該差不多。”
黎聽重新垂下眼睫,“這樣嗎?”
“嗯,”許寄公事公辦道,“到時候我先用我的方法試一遍,拍出來發給你看效果,看是否和你想象中的畫面差不多。”
黎聽順從道:“好。”
許寄不欲多說,轉身去關燈。果然,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那火辣辣的視線瞬間就重新粘上了他的后背,就像剛剛抬頭不經意撞見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又裝乖,他心想。
第二天仍是李涇來監工。
“剛剛那個鏡頭導出來發給你了,”許寄對李涇說,“你發給他看看。”
這個“他”是誰沒有明說,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在只隔了三公里的另一個辦公樓,黎聽用工具把融化了的玻璃做成一個貝殼的形狀。雖然生意沒有之前火爆,但還是會有零零散散幾單,算是在慢慢恢復。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火焰里的玻璃,忽然,他控制不住地側頭咳嗽幾聲,燒紅了的鐵差點烙在他的手指上。
他好像有點感冒,扁桃體也發炎了,喉嚨冒了煙地痛著,像是有海膽在里邊翻滾。
本來這甲醛的味道就熏得他難受,再加上這段時間四面八方的窗戶大開著,風很大,吹得不舒服。就連放床的小隔間都正對著窗戶,睡覺時腳底板涼颼颼的。
估計昨晚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