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我是渣男,我還嫌你們是純情小孩呢,”江堯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當時對他挺好的啊,是他提的分手,真他媽怪了,我以為我早忘了……”
江堯也開始醉意上頭,仰著頭說:“他怎麼還用當年那種眼神看我啊?”
季天昀探頭問傅臨洲:“他們在說什麼啊?”
傅臨洲平靜道:“打你的游戲。”
“哦。”
“他怎麼到酒吧里去了?不是在音樂學院學聲樂的嗎?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了……”江堯的聲音越說越小,徹底醉了。
傅臨洲示意兩個技術工程師和季天昀一起把江堯抬上車。
餐廳里只剩下他和蘇宥。
蘇宥片刻后才察覺出來周圍空無一人,連忙起身,看到傅臨洲時才安心。
“傅總,結束了嗎?”他努力睜大眼睛,企圖裝出沒喝醉的樣子。
“結束了。”
“對不起,傅總,我又喝酒了,可是我今天真的太高興了。”
他一邊說一邊四處翻找,語氣驚惶:“我的包呢?放合同的包呢?傅總,傅總,包不見了!”
傅臨洲安撫他:“包在我這里。”
蘇宥朝傅臨洲的方向走去。
傅臨洲看著他醉醺醺地走過來,沒有躲也沒有讓,而是停在原處,早有預料般地伸出手,抱住了撲過來的蘇宥。
他一手摟住蘇宥的腰,一手按住蘇宥的后背,蘇宥的額頭貼在他的頸側,像小狗一樣蹭了蹭,還不忘嘟囔著“包呢”。
蘇宥脫了羽絨服外套,只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皮膚溫度透過毛衣傳出來,傅臨洲這一次終于可以確認,不是羽絨服軟,是蘇宥身上軟。
他也可以確認,他想要思考卻一直逃避思考的那件事有了答案。
他好像心動了。
在二十八歲,在他仍然對情愛之事有所排斥,仍然厭惡其他人觸碰他的身體,仍然覺得世界上沒有比事業更有意義的事,在這一年的末尾,他遇到了蘇宥,一個總是膽怯、可憐兮兮望著他的小家伙,他先是過多關注,然后動了心。
把軟綿綿的小家伙抱進懷里時,手掌隔著毛衣感受到蘇宥的溫度,傅臨洲躁動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包呢?”蘇宥不忘問。
“在我這里。”
“什麼在你這里?”蘇宥胡亂說話。
“你。”
傅臨洲把他打橫抱起,穿過走廊,走下樓梯,餐廳外的車子已經在等著,傅臨洲把蘇宥放進車里,然后坐到他身邊,蘇宥完全沒了力氣,倒在傅臨洲的肩上,閉著眼,幾乎快睡著了。
傅臨洲低頭摟住他的肩膀。
季天昀回頭剛想說話,看到這一幕就噤了聲。
傅臨洲瞥了他一眼,季天昀捂住嘴,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又不敢問,只好縮回到座椅里,心里翻江倒海:怎麼連他崇拜的臨洲哥都變得和他舅舅一樣喜歡男人了,喜歡男人那麼有意思嗎?
季天昀很是不解,反正他將來肯定不會喜歡男人的。
回到住處,傅臨洲把蘇宥抱到床上,幫他脫了外套和鞋子,本來想幫他把褲子也脫了,可手放在他褲腰邊放了半分鐘,最后還是沒脫。
他已經沒法把蘇宥當成一個普通同性,像學生時代里在宿舍看到室友赤膊也能熟視無睹,他甚至不能把視線停留在蘇宥身上太久,他對蘇宥的身體是有欲望的,渴求很明顯,每多待一分鐘,他的自控力就要下降一成。
他把蘇宥塞進被子,去衛生間洗了毛巾,走到床邊幫蘇宥擦臉。
蘇宥睡得很沉,看起來格外乖巧。
熱毛巾觸碰臉頰時,他還往傅臨洲的掌心蹭了蹭。
傅臨洲直起身子,呼吸也變得沉重。
回到衛生間洗毛巾都頻頻失神。
最后他關了燈,關上蘇宥的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江堯在對面耍酒瘋,幾乎和季天昀打了一架,傅臨洲聽到雞飛蛋打的爭吵聲,也懶得去管,洗完澡之后把合同拿出來又看了看,就掀開被子上了床。
臨近夜深,傅臨洲聽到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從淺眠中醒來。
那個動靜就像是小孩子扒著門把手,怎麼擰都擰不開的聲音,傅臨洲微微瞇起眼睛,隱約猜到外面的人是誰。
果然不出他所料。
半分鐘后,蘇宥終于打開傅臨洲的房門,回身關門時還氣鼓鼓地用拳頭砸了一下門把手。
“……”傅臨洲坐起來,靜靜看著他。
這小孩好像夢游了。
夢游中的蘇宥一心戀著床,往前探了幾步,踩著地毯摸到床邊的柔軟床單時,如同倦鳥歸巢一樣撲上去。
他先是跪坐在床角,很快就把視線定格在傅臨洲身上。
傅臨洲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正要掀開被子下床,蘇宥就朝他爬了過去。
傅臨洲第一次在人與人的交際中感到驚慌。
因為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蘇宥就一頭栽進他懷里,那瞬間傅臨洲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硬了,四肢百骸都不知如何調動,只能任憑蘇宥在他懷里鉆來鉆去,哼哼唧唧地說要抱抱。
蘇宥平日里總是低著頭沉默,像一個只會受氣的悶罐子,但這些天相處下來,傅臨洲發現他有一個隱藏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