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宥老實巴交地回答:“只有您是給我發工資的人,其他的人我都不用管。”
“然后呢?”
“遇到處理不了的事情就向您匯報。”
“嗯,還有什麼?”
“我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如果再犯怎麼辦?”
“我就引咎辭職。”
傅臨洲簡直無奈:“動不動就領罰,批評記得最認真,別的話是一句都記不住。”
蘇宥哭也不敢哭,直到傅臨洲說:“行了,不批評你了。”
他才放松下來。
傅臨洲按了按蘇宥腿邊的被子,以免風漏進去,忍不住說:“這麼冷的天穿得這麼少,提醒你多穿點還是不聽,我發現你從來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蘇宥立即委屈起來,“沒有,您的話我都是很認真放在心上的。”
“那為什麼還穿這麼少?”
蘇宥小聲爭辯:“我已經穿了很厚的毛衣,還有秋衣,不少了。”
“外套太薄了。”
“正裝沒有厚的,這已經是我好不容易買到的加絨款了。”
傅臨洲覺得奇怪,“你為什麼要每天穿正裝?”
蘇宥感覺自己被傅臨洲嫌棄了,他心中委屈更甚,回答道:“姚雨姐就每天穿正裝,很得體很干練。”
“你有她那個氣場嗎?”
蘇宥慫唧唧地縮起脖子,“沒有。”
“她穿正裝是因為她適合,而且穿得好看,你穿得像偷了大人衣服一樣。”
蘇宥委屈到撇嘴。
“以后你上班就不用穿正裝了,羽絨服和棉襖都行,保暖最重要。”
“如果有很重要的會議呢?”
“那你放套正裝在公司,實在需要的時候就臨時換上。”
“哦。”
傅臨洲見他垂頭喪氣的,一副被打擊了的模樣,問他:“怎麼了?”
蘇宥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又帶著小小的不滿,問道:“我穿西裝真的很丑嗎?”
“不丑,就是不合適。”
蘇宥更難過了,躺回到床上蜷縮起來,想了想,更加委屈,沒多久就又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了,一副自閉的模樣。
傅臨洲換了措辭:“……也不是不合適,就是尺寸不太合身。”
小家伙一動不動。
傅臨洲拍了拍他,他還是沒反應,看起來是真傷心了。
幾分鐘后,司機老黃敲門進來,把外賣模樣的包裝袋放到桌上,“傅總,青禾巷私廚送來的。”
“放那兒吧,”傅臨洲起身走到桌邊,對老黃說:“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老黃把車鑰匙放在桌上,便離開了。
傅臨洲轉身問蘇宥:“你是現在吃,還是躺一會兒再吃?”
蘇宥悶在被子里,聽著外面傅臨洲的聲音,總覺得如夢似幻。
傅臨洲的聲音是疏疏冷冷的,但語氣又帶著一種熟稔。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蘇宥終于把零碎的記憶拼起來。
他把傅臨洲帶到了小房間門口,轉身就躲到樓梯間里哭了,因為太冷,他蹲下來,可是迷迷糊糊地覺得頭疼,然后慢慢地,目光就開始渙散,隱約覺得外面的嘈雜聲變小了,但他已經無力思考。
再然后,一睜眼他就被傅臨洲送到了醫院。
傅臨洲大概沒有回應虞小姐的驚喜。
他好像對此很生氣。
他拋下展館里的一切,拋下傳聞中的未婚妻還有工作,坐在這里,和無關緊要的蘇宥扯著閑話,明明是責問,最后也變成了關心。
他還問蘇宥要不要吃飯。
蘇宥又掐了自己一下。
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這場夢怎會這麼真這麼久?這麼讓他心動?
還是疼的,不是夢。
傅臨洲問他:“睡著了嗎?”
蘇宥慢半拍地從被子里爬出來。
傅臨洲走過來幫他調整好餐邊桌的高度,調整了好幾遍,最后選定了高度和角度。看著傅臨洲的側臉,蘇宥感到無比局促和誠惶誠恐,他頻繁抬頭望向傅臨洲,手抬了又抬,小聲說:“傅總,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您把我送到醫院來。”
蘇宥想起了他提醒過自己無數次的事情:及時止損。
傅臨洲置若罔聞,把包裝袋拎過來放到桌上,“給你點了一份烏雞湯,還有兩個素菜,你暫時不能吃太葷腥的。”
蘇宥接過筷子,“謝謝傅總。”
“你到底要說多少遍?”
蘇宥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訥訥地說:“對不——”
“這句話我也不想再聽到了,”傅臨洲幫他把包裝盒全都打開,然后把雞湯推到蘇宥面前,“先喝湯。”
蘇宥真的很無措。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照顧過。
有人幫他點了飯菜送到面前,筷子勺子遞到他手上,提醒他先喝湯。
蘇宥滿腦子只剩下一句感謝,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只能悶頭喝湯。
傅臨洲怕他燙著,又說:“慢點喝。”
蘇宥于是改成小口小口地喝。
傅臨洲剛準備幫他夾點菜到碗里,就看到蘇宥的眼淚順著臉頰,滑到下頜。
蘇宥在無聲抽泣。
傅臨洲愣住,想到謝簡初罵蘇宥的那些話,他裝作沒看見蘇宥的眼淚,幫蘇宥夾好菜,再起身倒了杯熱水,放在桌邊,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傅臨洲為了照顧蘇宥的自尊心,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找了個借口離開,把空間留給蘇宥,門一關,蘇宥的眼淚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一直都很害怕生病。
初中有次發燒,謝簡初趁著劉琴和謝明升不在家,把蘇宥關在小房間里,不給他吃藥不給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