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淶知道,就算現在讓他再選擇一次,他依舊會做出那個決定。
只是結局好像也早就注定,只要時間一到就什麼都沒有了。
等到盛明謙摸著墻走進觀影廳,葉淶已經抱著膝蓋睡著了,巨幅投影儀上的畫面也早就徹底靜止,畫面里兩個灰色人影早已經睡熟,以最親密的姿勢擁抱著彼此,直到天明之后又變成另一幅對峙的殘忍畫面。
盛明謙的眼睛在三天后摘了紗布,他已經能看見一點了,醫生囑咐他藥還需要繼續吃,又給開了新的眼藥水,提醒他暫時不能開車,出門要戴墨鏡,算是恢復了大半。
葉淶確定盛明謙能照顧自己之后就走了,在別墅的那幾晚葉淶在二樓客房一直沒睡好,早上天沒亮就起了床,盛明謙的房間門依舊緊閉著,葉淶在餐桌上給他留了張紙條就開車走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喝了兩罐冰啤酒,又睡了個回籠覺。
盛明謙回了劇組,最后一場爆破戲重新補拍,葉淶一直在找左崎聊天,左崎跟他實時分享爆炸戲的拍攝進度。
“劇組里又重新換了兩個爆破計算師。”
“現在是演示,待會兒就要正式開拍了。”
“盛導戴著墨鏡,看起來更嚴肅了,沒人敢靠近他,演員大氣都不敢喘,就連最能咋呼的副導說話都小聲了。”
“盛導臉色好差,幸好戴著墨鏡,眼神能刀人。”
“我天,終于拍完了,這次一切順利,沒有人受傷,殺青了殺青了。”
葉淶松了口氣,給他回:“恭喜恭喜,有空一起吃飯。”
左崎的電話直接打了進來:“葉淶,你什麼時候有空,這幾天找你,你都說在忙,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啊?”
葉淶沒法說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盛明謙,只撿不要緊的問題,說自己有個廣告在拍,還有個電視劇要開機了,最后跟左崎約了周末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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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過去脖子上的抓痕也已經好了,用了張一浩給的藥膏,最后一點痕跡都沒留,護膚品的廣告順利拍完。
周四晚上十點,葉淶拎著包開著車去了市郊,跟以前一樣,把車停在村口的沙路旁邊,戴好口罩跟帽子,背著書包順著那條坑洼土路往里走。
腳底像是踩在風里一樣,即使心理建設再好,葉淶走到那扇大鐵門前時腦子還是一空,像是被人掏了一拳,他站在那打了個寒噤才掏出銅絲打開鐵鎖。
這是一棟獨院,周邊都沒有住戶,房屋后不遠處就是一座低矮的山坡,山坡后再走幾百米才是村子里人家集中的地方,這樣隱蔽的地方想藏一個人太容易。
就算戴著口罩,一走進去葉淶還是被院子里垃圾的刺鼻味道熏得頭皮發脹,墻角黑色碎瓦片尖碴在月光下反著幽幽冷光,墻根的雜草已經被人砍了一半,冒尖的雜草堆在院子里早就被太陽曬蔫兒了,踩上去像陷阱一樣柔軟,沙沙的響聲像利刃一樣刮在耳朵里。
從院門口到大門的那截路葉淶走得飛快,又用銅絲熟練地打開了里面的門。
一樓面積雖然很大,但裝修得卻很緊湊,中間一堵墻分割開,左邊是客廳廚房跟臥室,擺滿了老舊的紅木家具。
跟院子里相比,房子里面卻異常整潔干凈。
葉淶打開手電筒在客廳掃了一圈,先上二樓看了眼,每個房間都是空的,除了一些雜物什麼都沒有,下樓之后又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兒,最后才走到墻邊,走到客廳的另一側,推開那扇隱蔽的小門。
開門的時候指甲劃在鐵皮門上,葉淶被那聲音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緊隨而來的鐵銹味讓葉淶想吐,強忍下胃里的不適,穩住手電筒的光推門往里走。
沒找到也沒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過了十二點葉淶開車回家,剛開進市區油箱提示沒油了,又掉頭去了加油站。
背靠車門掏出一根煙,剛放進嘴里就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呵斥幾聲加油站不能抽煙,葉淶叼著煙頭咬在嘴里沒點火,意識還沒回籠,他差點兒忘了自己是在加油站。
到家已經一點多,葉淶拎著包從電梯里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他家門口戴著墨鏡的盛明謙,盛明謙嘴里還叼著煙在抽,腳底下有了三個燃盡的煙頭,看上去像是等了他很久。
葉淶一時之間沒反應,不知道盛明謙怎麼會過來,自打他那天早上從別墅出來之后他們就一直沒有聯系,他這幾年已經習慣了忽遠忽近的相處方式。
盛明謙來找他,這還是第一次。
墨鏡后看向他的眼神葉淶推測不出,動了動僵硬了半天的腿,走到門邊:“明謙,你怎麼來了?”
盛明謙斂了斂下巴,低頭看向葉淶手里的包:“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
葉淶走近了才聞到盛明謙身上的酒味,皺著眉:“你喝酒了?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喝酒。
”
“已經好了。”
盛明謙說著摘了眼睛上的墨鏡,墨鏡下的眼睛有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