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利以為,以陳跡平時那股殷勤爭寵的勁兒,不出兩節課就得來道歉,但他竟然預料錯了,直到午休開始,陳跡也沒來。
宋明利為了吃瓜,連學校的“難吃飯菜”都能忍受。他破天荒地來到食堂,拉著楊逸然,緊跟在關雪息屁股后面排隊打飯。
三人尋位置坐下,宋明利憋不住問:“陳跡今天不和你一起吃?”
關雪息頭也不抬,沒好氣道:“怎麼?沒他我還不能吃飯了?”
“……”
哎呀,攻擊性怎麼這麼強,看來是真的被惹毛了。
宋明利和楊逸然對視一眼,后者輕咳一聲道:“關雪息,我和老宋都憋得慌,其實……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關雪息心里猜到了一半。
果然,楊逸然說:“沒別的,就是陳跡。這件事我倆都提過好幾回了,但你可能當玩笑,沒往心里去。嚴肅地說,我倆真的覺得陳跡不對勁……你懂嗎?”
“……”
關雪息點了點頭:“嗯。”
他應了,楊逸然更放開一些,直接道:“上屆就有同性戀退學,鬧得怪嚇人。我不知道陳跡是不是,不能確定哈,可能有誤會。但反正……你心里有個數吧。也別嫌我多嘴,兄弟只是給你提個醒。我和老宋都怕你沾上事兒,不好辦。”
“我知道。”關雪息面色微微一沉,心里不大舒服。
他沒說第二句話,悶頭吃飯。
楊逸然和宋明利也不說話,他們三個湊到一起的時候,鮮少有這種沉默。
關雪息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突然問了一句:“如果我也是同性戀,你倆會疏遠我嗎?”
兩人齊齊一愣,宋明利沒吭聲,楊逸然尷尬一笑道:“怎麼會呢?咱們什麼關系啊。
其實我不歧視同性戀。但我不歧視,有人歧視啊,家長老師都不能接受,同學也會在背后議論你,妥妥的污點。”
“……”
污點。
關雪息細嚼慢咽地吃了口飯,不愿意再深談了,敷衍道:“我開玩笑的。”
這個不好笑的玩笑把宋明利和楊逸然都嚇得不輕。
他們嘴上說著不歧視,其實恐同的癥狀一個比一個嚴重。
為活躍氣氛,宋明利轉移話題,重提早上介紹對象的事:“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覺得十班的張嘉瑜怎麼樣?”
話題才開頭,旁邊忽然一道人影經過,鄰桌的空座上坐下個人。
無聲無息,冷氣十足,不是陳跡還有誰?
宋明利話音一頓,看了一眼關雪息身邊的空座——明明有位置,陳跡卻不加入他們,他倆果然吵架了。
“你還想不想談戀愛?”宋明利下意識壓低聲音。
但壓低也沒用,陳跡那個位置太近了,聽得到。
宋明利有點心虛。
最近一周陳跡和關雪息形同連體嬰,一起吃飯一起放學一起寫作業,基本可以說是獨享圣寵,把他和楊逸然都擠進冷宮了。
陳跡還擺出一副“關雪息老公”的姿態。
——不是宋明利非得使用老公這個詞,而是陳跡對關雪息的所作所為味兒太沖了,噓寒問暖不說,還有明晃晃的獨占欲和一天打翻十壇的醋缸,瞎子才看不出來。
不然他和楊逸然怎麼會懷疑陳跡是gay呢?
總之,宋明利雖然不爽,但受他影響,潛移默化地習慣了“陳跡是關雪息老公”這一離譜設定。
現在他當著陳跡的面,勸關雪息去談戀愛,無異于教唆別人老婆出軌,搞不好容易挨揍。
宋明利往陳跡的反方向挪了挪椅子,試圖在危急時刻增加自己逃跑的概率。
但害怕歸害怕,這個賤他要一犯到底。
“張嘉瑜真的很好看,如果今年重新評校花,我一定投她一票。”宋明利說,“你要不要追她?”
此句一出,三雙目光都落到了關雪息身上。
陳跡似乎是故意的,不同他坐在一起,但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看。眼神不加掩飾,依舊充滿威脅。
他似乎已經計劃好要怎樣“懲罰”關雪息了,只等后者犯到他手上。
那是一種比獨占欲還極端的情緒,關雪息被盯得頭皮微微發麻,失措感涌上全身,握筷子的手都有點發軟。
他突然理解其他人為什麼對陳跡唯恐避之不及了。
陳跡陰沉起來真像個瘋子,即使他暫時什麼都沒做,卻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會暴起行兇的預感。
關雪息被盯得簡直奓毛,偏要和他唱反調,嗓音冷冷地說:“追啊,為什麼不追?下午我就去十班找她。”
“……”
關雪息說到做到,果然去找張嘉瑜了。
他從來沒主動追過女孩兒,但也知道行事要有分寸。開頭含蓄一些,先好好見個面,攀點關系,找找感覺,確認自己真的想和她談,再開始追求。
他先找人借了一張十班的課程表,提前得知下午第三節課十班上體育,張嘉瑜大概會和女生們一起,課間就去操場做準備。
于是第二節課一下課,關雪息就來到了操場。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幾個聞風湊熱鬧的:宋明利,楊逸然,傅洋,伍睿源……趕都趕不走。
關雪息被架在中間起哄,難得地害臊了,想打退堂鼓。
但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硬著頭皮也得上。
今天天氣好,太陽懸得高而遠,不似夏熱,不如冬涼,晴朗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