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扶著也直打晃,不肯好好往前走,拽了下陳跡的衣擺說:“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
不是在撒嬌,是命令,但效果差不多。
陳跡張了張口,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可關雪息翻臉如翻書,還不等他伏低身子,就飛快地發難,一個人把戲唱足,質問他:“你是不是不愿意啊?不愿意算了。”
說罷大步邁開,甩下陳跡往前走。
可惜關雪息現在手腳都不聽使喚,才走兩步就要摔倒,陳跡連忙扶住他,叫了聲:“關雪息。”
關雪息裝高冷,不理人。
他褲袋里的手機在振動,陳跡猜測是傅洋的電話。關雪息卻不管是誰,直接掛斷。
他的酒勁是逐漸上頭的,現在比剛才醉得更厲害,走進小區里就鬧不動了,全靠陳跡半摟半抱地帶著前進。
九點多鐘,假期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小區里行人不少,幸好一路上沒碰見熟人,否則免不了要向遠在外地的何韻女士告狀。
不過關雪息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他一門心思只想睡覺,好不容易挪到家門口,陳跡問他:“怎麼開門?”
關雪息盯著電子鎖,想不起密碼,也忘記哪根指頭能解鎖指紋。
他小聰明一籮筐,挨個手指去試,十根手指還沒試完,就觸發了門鎖警報,紅燈一閃,系統凍結了。
關雪息看向陳跡,不高興道:“都怪你。”
“……”
世上大概再也沒有比陳跡更冤的人了,他不說話,關雪息也不說話,兩人像一對呆子,一起盯住凍結的門鎖,默數倒計時。
終于,兩分鐘后,系統恢復正常,關雪息用排除法打開了家門。
陳跡果然很懂照顧人,先開燈,然后把直奔臥室而去的關雪息拽回來,帶他上廁所。
啤酒喝多了難免內急。
衛生間的門半掩著,陳跡背對而立,忍不住道:“你小心點。”
關雪息“嗯”了聲,緊接著是沖水聲,和他打開水龍頭洗手的聲音。
一切都很正常,如果他沒有忘記關閉水龍頭的話。
陳跡幫他善后,順便用熱水泡了一條毛巾,幫他擦臉。
這個舉動有些不妥當,親密過頭了。
但關雪息乖乖地倚墻站立,任陳跡擺弄,像洗澡后被主人擦毛的貓咪,模樣極其罕見。
隔一層濕毛巾,陳跡的手掌撫摸他的臉。額頭,眼睛,鼻梁,臉頰,嘴唇,下頜……逐一擦過,越擦手越熱,不知要停。
直到關雪息被擦得不耐煩了,拂開毛巾抱怨:“你有完沒完……”
他的臉被熱毛巾蒸紅了,眼里泛著濕漉的水氣。陳跡莫名聯想起石榴,鮮紅圓潤,汁水飽滿,令人口渴。
但關雪息不是“圓潤”的。
他棱角十足,稟性鋒利,平時靠高情商遮掩,喝醉后情商不見了,每一句話都沖人發號施令,脾氣壞得很。
陳跡擱下毛巾,鬼使神差地親手去摸他的臉。
關雪息被摸得一愣,但竟然沒有拒絕。他太不清醒了,不明白陳跡在做什麼。
不拒絕就是接受,接受約等于鼓勵。
陳跡的手掌握住他半張臉,微微下滑,捏住下巴。心率急劇飆升,陳跡不由自主地上前半步。
——他們之間只有半步距離。
關雪息被抵在墻上,摟住了腰。
陳跡呼吸急促,低頭貼近他。
關雪息眼睛睜大了些,察覺到危險,本能地想躲開。錯神間他的頭一偏,陳跡的吻頓時失去準頭,落到了他側臉上。
但沒有落實,似吻而非吻,仍留有余地,可以解釋。
還想解釋,說明勇氣欠缺。盡管關雪息已經醉得傻掉了,陳跡仍謹慎行事,不敢輕敵。
氣氛緊得叫人喘不上氣,陳跡貼住關雪息的側臉,難耐地蹭了一下。
皮膚摩擦出千萬伏特電壓,陳跡口干舌燥,越發明白自己正在走向失控,終于可以確定,他變得不正常了。
關雪息卻是正常的那個。
“……”
陳跡忍耐住不該有的沖動,扶關雪息回臥室休息。
路過客廳,他瞥了一眼掛滿墻壁的獎狀。
如果關雪息清醒,會主動給他介紹它們的由來,但現在關雪息困得眼皮發沉,根本沒注意到陳跡在看什麼。
關雪息的房間很容易認,書桌上擺滿教輔資料,墻上貼著幾張球星海報,一張日歷,一張自己的照片。
書桌旁有一個小型書架,里面都是關雪息喜歡的書,古今中外著作皆有,沒有一本是充數而不讀的。
床在書架對面,被子沒疊,隨意地鋪散開,誘使人睡意更濃。關雪息一下子撲上去,衣服都忘了脫。
陳跡站在床邊看他,想幫忙卻有些下不去手。
幾秒后,陳跡拉上窗簾,順手把門關了。
家里沒有第三個人,關門很沒必要,但空間越封閉越讓人有安全感。
陳跡甚至把燈也關了,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他只能看見關雪息身軀的輪廓,看不清細節。
無需多看,他不由自主地上了床。
關雪息的床是單人床,躺兩個男生不夠寬敞。
但單人床有單人床的好處,陳跡“被迫”緊挨著他,湊近了些,試探道:“關雪息,你睡著了麼?”
黑暗之中,沒有回答。
陳跡沒有去幫他脫衣服,只抬起他的頭,將枕頭墊到了他腦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