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重就輕地對關雪息說:“所以啊,你原諒爸爸的錯誤吧,也體諒一下爸爸的苦衷。生氣可以,罵兩句也行,爸爸給你道歉。但你絕不能和我斷絕父子關系——親生父子打斷骨頭連著筋,想斷也斷不了啊。”
關雪息被他一番話說得有點發愣,本能地覺得他在偷換概念,一時卻沒找到反駁的角度。
關靖平說:“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我十惡不赦,我拋妻棄子——這怎麼可能呢?是你媽不要我的錢,我每個月往你卡里打那麼多,她從來都不告訴你。”
聽了這話,關雪息不高興:“你什麼意思?往我媽身上潑臟水是吧?”
“什麼潑臟水,說得真難聽。”關靖平道,“你媽就是沒事閑的,為了她自己心里舒坦,把錢退回來,卻不為你考慮。那錢本來也不是給她的,她有什麼資格退?她這麼做是對你好嗎?明明是自私。”
“我媽對我好不好,我比你清楚。”關雪息避開關靖平拉他的手,氣憤又傷心——關靖平對自己的結發妻子一點感情都沒有了,詆毀起她來,冷酷無情。
這份冷酷冰得關雪息心里難受,關靖平卻渾然不知,他認為自己只是犯了一點“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小錯誤”,兒子年紀不小了,自然該理解他。
“你清楚什麼?”關靖平道,“家庭啊,女人啊……雪息,這些很要緊,但不是最要緊的。你在你媽身邊長大,學了她一身婦人之仁,得改改。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前途,是事業。送你出國留學只是第一步,如果你不想出去,留在國內也行,將來爸爸幫你鋪路,保證你這輩子——”
“別說了!”關雪息兩眼通紅,肩膀止不住發顫,“你不是我爸爸——關靖平,從今天起,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叫你一聲爸!”
關雪息甩開他,直奔樓梯口沖下去。
關靖平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他渾然不理,雙腳出于慣性下樓,往高二一班的方向走,卻在半途意識到他現在這副樣子不宜見人。
這時已經下課了,走廊里人很多。
關雪息抬手擋住額頭,拼命沒讓眼淚流下來。
哭沒有意義,他只是恨。
恨的似乎不只是關靖平,但除此以外還有什麼,他說不上來。
關雪息沖進男生廁所,打開水龍頭,捧起冷水往臉上撲。
廁所里有人,見了他本想搭話,但看他這副要殺人般的表情,都識趣地避開了。
有人走,也有人進來。
關雪息冷不丁一抬頭,通過墻上的鏡子看見了身后來人。
陳跡。
是陳跡。
——又是陳跡!
關雪息正愁有火沒地方發。
他皮膚很白,便襯得眼睛更紅,看人時有一股兇氣,他瞥陳跡一眼,冷冷道:“你有病是不是?又跟著我干什麼?”
陳跡一如既往地不愛說話,神情也不算友好,眼神仿佛在說“我跟著你?廁所又不是你家開的”。
他這一眼好比火上澆油。
對,廁所不是關雪息家開的。
食堂也不是。
19路公交車更不是。
可他卻偏要挨個地方踩點似的接近關雪息,不知有什麼不良企圖。
關雪息想不通,本能地察覺到不安。
可這不安沒有理由發作。
平時沒有理由,但現在的關雪息好比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他冷著臉,轉過身,內心充滿被關靖平和陳跡聯手攪和起的失控情緒。
關雪息走到陳跡面前,趁后者微微一愣神的工夫,給了他一拳。
——正中面門!
第12章 別打了別打了!
十六中規模大,學子多,高二年級獨占一棟教學樓,一班和二班都在教學樓的第三層。
正值課間,下午犯困的人多,大部分人在教室里趴著補覺,走廊里偶有打鬧,沒有上午鬧騰。
不知是誰突然在一班門口喊了一聲:“關雪息和陳跡打起來了!”
這一嗓子傳進了鄰近好幾個班級,大家齊齊一振,打鬧的止住了動作,做題的抬起了眼睛,趴下的坐直了身體,都往門口看。
“啥?”
“誰和誰打起來了?”
“關雪息和陳跡?臥槽!”
正在最后一排玩手游的宋明利猛地一激靈,丟下手機,鬼上身似的一個彈跳沖出門外:“在哪兒?在哪兒?!”
“廁所那邊!”報信的告訴他。
宋明利的第一反應是:關雪息完了。
陳跡可是能一個打八個的練家子,估計身經百戰。關雪息這種連一次架都沒打過的優等生,哪是他的對手?
老實說,有錢博等人的前車之鑒,提起和陳跡打架,宋明利也有點怵得慌。
但關雪息是每天都借他作業抄的男菩薩好同桌,恩情比海深,宋明利為男菩薩赴湯蹈火義不容辭,他必須得去幫忙打……哦不,拉架。
宋明利招呼了幾個一班男生,路過二班時喊上楊逸然,錢博聽見動靜也跟著來了,一群人風風火火地跑去男廁所拉架。
說是拉架,但怎麼拉,這里面是有學問的。
宋明利等人趕到時,當事二人正在糾纏,只見關雪息氣勢洶洶地把陳跡壓在洗手臺上,用力扯住陳跡的校服衣領,顯然占據了上風。
宋明利和楊逸然大為震驚:關雪息打架這麼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