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坐在高腳椅上,比陸昭矮上一截,抬起手拽住陸昭的煙色圍巾,眼睫微抬,淺棕色的眼睛明亮又狡黠,紅唇輕勾,漂亮得不可思議。
“你是我男朋友嗎?”他說,“撒謊。”
陸昭也不生氣,平靜地反問,“那我算什麼?”
夏余看著陸昭的眼睛,好像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一個詞在他舌尖滾了滾,最終卻又沒說出口。
他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拿起自己搭在旁邊的外套,對陸昭說,“走吧。” 。
一直到上了車,夏余才想起問陸昭,“我們要去哪兒?”
陸昭卻不回答,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夏余挑挑眉,也沒再多問。
陸昭開車的時候,夏余沒事情做,就打開了車上的廣播,隨便調了個電臺,這大概是個朗讀節目,里面溫潤的女聲正在朗誦杜拉斯的《情人》。
夏余在這朗誦聲里有點昏昏欲睡。
可是當車輛停在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感覺他的手被碰了一下。
他睜開一絲縫,看見陸昭一只手還搭在方向盤上,眼睛還看向前方的紅燈,另一只手卻握住了他,握得很輕,像是無意識。
可說無意識又好像不恰當,陸昭的手指在摩挲他圓潤的指甲。
夏余把眼睛又閉上了。
一片黑暗里,他手背的那點觸感反而更清晰了,他感覺到陸昭的大拇指劃過他的無名指。
他今天沒有戴結婚戒指。
而電臺里女主播還在朗讀《情人》。
“……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從小汽車上走下來,吸著英國紙煙。他注意著這個戴著男式呢帽和穿鑲金條帶的鞋的少女。他慢慢地往她這邊走過來。
可以看得出來,他是膽怯的。”
夏余跟陸昭一起看過這部電影,在昏暗的午后,可以清晰地腦補出書上這一幕初見。
可他此刻腦子里想起的,卻是昨天晚上,陸昭等在他家樓下的街道上。
他們也是情人。
卻好像更不光明正大。
除了他,他家里沒有一個人會歡迎陸昭,連許詹聽見這個名字都皺起眉頭。
可他卻還是上了陸昭的車,在他生日還沒過去的下午。 。
陸昭開了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他開進了一處山里,最后停在了一棟度假的木屋前。
山里氣候冷,開進來的時候,路上一直在下雪,地面上已經積累起薄薄的一層。
夏余看著這座黑色的木屋,有一片漂亮的露臺,還有獨特的三角尖頂,在一片白雪里,安靜得像童話里的住處。
“這是哪兒?”他問陸昭。
“我媽媽留給我的私人度假屋,我偶爾會來這里,”陸昭說道,他牽起夏余的手,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帶別人來過,連我爸都沒來過。”
夏余跟著陸昭走進去。
燈光打開,里面是淺色的地板,跟陸昭的住宅不一樣,里面的空間并不大,布置得溫馨又隨性,透著一股親切的舒適感。
在小客廳里的書架上,放著一些不算規整的書,旁邊還有一個相框,里面是還很年少的陸昭跟他母親。
夏余下意識拿起來看了一下。
柳夫人有一雙與兒子一模一樣的眼睛,她家有少數民族的血統,這雙灰藍的眼睛代代遺傳,她很高,手搭在陸昭的肩膀上,眼神比陸昭更冷,幾乎看不出一點柔和,像冰雪天的一棵松柏。
“那是我高中畢業的照片,”陸昭走過來,像是解釋,“我媽媽不怎麼笑。”
夏余“嗯”了一聲。
可是跟他幾次見面的時候,柳夫人卻很柔和。
他問陸昭,“你帶我到這兒干嘛,度假嗎?”
“嗯。”
陸昭看著他,抱住了他的腰,鼻尖貼在一起,輕聲說,“想跟你一起過個新年,可以嗎?”
他那雙冷藍色的眼睛注視著夏余,“只住兩天。”
這跟夏余想得不太一樣。
他給畫廊的人放了元旦新年假,三天后才回去上班,理論上,他是抽得出時間的。
可是跟陸昭在這無人知曉的深山,在這座陸昭母親留下的度假屋里度過兩天,卻讓他心里隱隱不安。
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但在他說話之前,陸昭又低頭吻住了他,把他還沒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的肩膀撞在身后的書架上,書架上的書倒了一本,而他跟陸昭唇舌交纏,身體摩擦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度假屋里溫度太高,他幾乎喘不過氣。
“別拒絕我,”陸昭吻著他,聲音模糊,卻不容反駁,“說好。”
夏余的手攀著陸昭的肩膀。
他應該拒絕的,陸昭就像個機敏的狼,一旦咬住獵物就不會松開,裝得再衣冠楚楚,骨子里也是個混蛋。
但是在陸昭轉而咬住他的喉結,曖昧地頂開他的膝蓋的時候。
他還是忍不住抽氣了一聲。
他皺著眉,盯著陸昭,最終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第46章 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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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天色黑得早,很快外面就變得黑漆漆的。
晚飯是陸昭做的。
夏余是不會做飯的,真讓他做,把廚房砸了還差不多。
但他一直靠在流理臺上,咔擦咔擦地啃蘋果,屋子里很熱,一點也不像冬天,他毛衣的領子松松垮垮,露出頸上曖昧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