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鞋尖踩著一片枯葉,像偷偷踩了下陸昭影子的邊緣。
“你過來干什麼,”他低聲問,“不是說了讓你別來嗎?”
陸昭低頭望著夏余。
冬天的夜晚,夏余雖然裹了嚴嚴實實的大衣,一截細白的后頸卻露在外面,天鵝一樣,纖細素白。
陸昭抬手按住夏余的后頸,把人抱在了懷里。
“想見你。”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臉貼在夏余的臉上,夏余的臉頰還帶著點溫熱,而他只剩冰冷。
他忙了一天的工作,下午會議開到他爆炸,因為一個項目出了差錯,他不得不把項目負責人挨個拎出來審了一頓,結束后,他卡著城市里最高的限速,才及時趕到了夏余的家門外。
但是這些都不必告訴夏余。
他抱著夏余,能聞見夏余身上有股甜潤的奶油味,又有一點清淡的果香。
這讓夏余在蕭瑟的冬夜里顯得很溫暖,讓人情不自禁想靠近。
“我本來只是想遠遠看你一眼。”陸昭對夏余解釋道。
他還沒有那麼壞,特地來破壞夏余的生日。
他只是想看一眼自己心愛的人。
但他說完這句話,又突兀地問,“我能吻你嗎?”
夏余抓緊了陸昭的大衣。
他腦子里還是亂糟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拖鞋也沒換就跑出來了。
但他盯著陸昭看了會兒,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
陸昭吻了下來。
寂靜無聲的新年夜晚,這個區域不算商業區,沒有什麼跨年的活動,也沒有年輕人穿著節日的盛裝經過,只有一輪月光,如霜地灑在地上。
夏余輕輕閉上了眼。
就在不遠處,他的所有家人都在沉睡著,而他卻躲在樹蔭下,與這個自己曾經發誓不再見面的人親吻。
他年少時曾經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他二十歲的時候很愛做夢,會幻想陸昭愛上他,也許他家里人不太同意,陸昭需要擺出耐心,才能得到首肯。
但是沒關系,他會偷偷從花園里溜出來跟陸昭約會,他會打開陽臺上的窗戶,把陸昭偷渡進自己的房間,就像電影里不被允許的戀人一樣。
現在他二十六歲了。
他不再異想天開。
可他愛過的陸昭,卻悄然出現在他的窗外,像一個經年的夢。 。
半分鐘后,陸昭松開了夏余。
兩個人都有點氣息不穩,陸昭的手不舍地碰著夏余的臉頰。
夏余的臉莫名有點燙,他把頭偏到了一邊,視線一低,卻發現陸昭的口袋里像裝著什麼。
暗紅色,小小的一團。
陸昭順著夏余的視線,也看見了自己的口袋。
他把一直裝在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朵玫瑰,因為一直放在口袋里,掉了好幾片花瓣。
陸昭低聲解釋,“我來之前,從花房里剪了朵玫瑰。”
本來是想剪一束的,可先不說他能不能見到夏余,夏余抱著一整束玫瑰回家,又該怎麼解釋。
現在有資格光明正大送夏余玫瑰的人,已經不是他了。
這一朵玫瑰裝在他的口袋里,像一個不被允許的秘密。
但他還是把這朵玫瑰放到了夏余的掌心里,像放進一顆滾燙的心。 。
夏余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明明陸昭沒說什麼,但那支玫瑰在他手里卻滾燙。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快一點了。
他低聲說,“我該走了。再不回去,說不定要被發現了。”
陸昭深深的地望著他,又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低聲說,“是不早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光,陸昭看上去十分溫柔,幾乎不像他。
陸昭過去留給夏余最深的印象就是冷淡,他天生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做事說話都不緊不慢,對很多事情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包括夏余。
可是現在,陸昭看著他,眼神幾乎是滾燙,卻又必須要克制。
他問,“明天,我能跟你見面嗎?”
夏余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他低下頭,臉色有些晦暗不明,“再說吧,如果明天沒什麼事,就可以。”他往后退了一步,“我該回去了,你也回吧。”
陸昭也沒阻攔,只是說,“我在這兒看著你,等你進去了,我就走。”
夏余想拒絕,但張張嘴,又沒發出聲音。
他胡亂點點頭,把口袋撐大,小心地那朵玫瑰也放在了進去,就轉身走了。
他走得很快,但陸昭的視線太有存在感,讓他的背后滾燙。
一直走出十幾米,他才回頭看了一眼。
路的盡頭,陸昭還站在車前,樹影下,他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形單影只。
第44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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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余按下心頭的不舒服,回到了家里。
屋子里還一片寂靜,客廳里的燈依舊亮著,在臺階上灑下鵝黃色的光,誰也不知道他剛剛短暫地溜出了家門。
他臥室里燈也亮著,床上卻沒有人,許詹大概在浴室。
夏余把門關上,在門上靠了幾秒,又走到了落地窗前。
他不知道陸昭走了沒有,還是仍舊站在他家的門外。 。
許詹從浴室里洗了把臉出來,一眼就看見夏余抱著膝蓋,坐在落地窗邊的地毯上。
他一愣,“你回來了啊?”
“嗯。”
許詹聽出夏余的聲音悶悶的,他走了過來,彎下腰,看著夏余的臉,夏余脫掉了外套,只穿著柔軟的駝色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