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時候,許詹的電話打了過來,問他到了哪里。
“我還有十幾分鐘,馬上就到了,”夏余說,“我就給你媽和姐姐帶了兩套護膚品,別的沒拿什麼。”
“你不用總這麼客氣,”許詹在手機那頭笑笑,“又不是真的做客。”
“習慣了。”
夏余跟許詹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眼看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他在車里無聲嘆了口氣。
今天說好了要回許詹家吃飯。
一段婚姻,不管當事人是真夫妻還是假伴侶,總是免不了要跟雙方的家長打交道。
他們兩人之間,一向是許詹陪他回家比較多,他很少會來許家。
原因無他,許詹跟他父母乃至哥哥嫂子都相處甚歡,而他每次來許家,都不太自在。
他覺得許詹的父母其實不太滿意自己,只是礙于教養體面,對他很客氣。
許家也很寵愛許詹這個小兒子。
因為當家的是許詹的姐姐,許娉,許詹從小就沒有受到家里太高的期望和壓力,可以全身心去追求他喜歡的文學和哲學,當初他跟許詹聯姻,除了他倆家庭登對,也是因為許詹自己愿意。
但等真到了婚禮上,許詹的父母就笑得有點勉強,打量他的眼神也透著一股審視。
后來有一次,夏余聽到許詹的母親跟親戚抱怨,說他跟陸昭糾纏不清好幾年,卻這麼快嫁給了許詹,怎麼可能會對許詹上心。
這話他沒法反駁。
他也沒去跟許詹告過狀。
許詹了解他的一切,但是外人不知道,為人父母,想到兒子的伴侶曾經跟別人鬧得轟轟烈烈,結果分開才幾個月就嫁給自己兒子,夏余換位思考,覺得自己到現在沒受過白眼,已經是個奇跡了。
。
胡思亂想里,夏余已經開到了許家門口。
他把車停在車庫里,就拎著東西進去了,一進客廳,就看見許詹在陪父母說話。
面對難得回來的許詹,許夫人跟許先生的笑容格外真切。
但是等夏余走過來,客客氣氣地地叫了句叔叔阿姨,許夫人的笑容就愣住了一瞬,但是很快她又掩飾過去,對夏余點點頭,“來了呀,余余。正說到你呢,快坐。”
夏余硬著頭皮坐到了許詹旁邊。
許夫人跟許詹長得很像,氣質卻比兒子嚴肅得多,她退休前也是大學教授。
“小詹說你最近工作特別忙,策展很成功,每天都忙到很晚,”許夫人對夏余笑笑,“你們年輕人撲在工作上也是正常的,但也注意身體。尤其你跟小詹在一塊兒,兩人都太忙了,哪有時間培養感情。”
夏余跟許詹對視一眼,知道許詹是給他打掩護。
但許夫人這話,說是關心,多少也太客氣了,像對一個親戚。
他點點頭,乖巧道,“我知道了。”
許詹拍了拍夏余的手,說道,“夏余的事業正是上升期,有時候我也會去畫廊接他下班,一塊兒吃飯看電影,不影響什麼。”
許夫人也聽出來兒子是護著夏余,也不再說什麼,從水果盤上拈了個橘子,又聊起了她剛從拍賣行上買來的畫。
“待會兒讓小余給我掌掌眼,看我買得好不好,有沒有收藏價值。”
她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夏余。
夏余立刻接了過來,應道,“阿姨眼光肯定好,我才學了幾年,阿姨別笑話我了。”
許夫人笑笑,“讓你隨便看看,又不是考你功課。”
幾個人坐在一起又聊了幾句,許夫人才起身去看看廚房準備怎麼樣了。
許先生還在看書,并不太關注這兒。
夏余靠在沙發上,終于能舒展一口氣,偷偷沖許詹做了個鬼臉。
許詹笑笑,無聲對夏余做口型,“辛苦了。”
他也不是傻子,就算一開始察覺不了,三年下來也發現父母對夏余不夠親近。
所以他盡量不帶夏余回來,不讓夏余受這罪。
只是一年到頭,總還是要吃幾次飯,不然就太不像樣了。
夏余把許夫人剝的橘子吃了,倒是挺甜,他問許詹,“你姐今天不回來嗎?”
“加班呢,”許詹說,“說著過會兒再來。”
“這樣。”
夏余挺喜歡許娉的,許娉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對誰都有點冷冰冰的,除了對弟弟要溫和幾分,其他人都得不到什麼好臉子,就是許父許母多說幾句,她也可能轉身就走。
但是許娉對他還挺親切,可能是有點愛屋及烏。
許詹自己也剝了個橘子,問夏余,“我們大學過幾天要舉行開放日,你來不來啊?”
“好玩嗎?”
“一般吧,就是有些學生表演,操場上還搞了個美食廣場,音樂劇場可能弄得還不錯。”
“那不去了,沒意思。”夏余吃吃笑了一下,故意撞許詹,“讓你家阮森去啊,他這個年紀,往學校里一扔,誰也看不出來。”他眼睛轉了轉,湊近許詹,“你倆還能玩師生play。”
不正經。
許詹趁著父母不注意,不用力地擰了夏余一下。
夏余大樂,自顧自笑得彎腰。
但是他又注意到許詹有點不自在,像是要說什麼。
果然,過了一會兒,許詹輕聲說,“阮森可能真的會去。”
夏余不笑了,瞪大了眼睛,“你真帶去啊?被人看見你準備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