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收到俞非魚的信非常高興,用力拍了下孟庭靜的大腿,笑道:“非魚果然是個人才!”
孟庭靜道:“他是能辦些實事。”
宋玉章手放在孟庭靜的大腿上,側著臉沖他笑,孟庭靜面上神情八風不動,也側過了臉,有余力地挑了挑眉毛。
宋玉章笑了一聲,在孟庭靜大腿上抓捏了一把,“庭靜,你真可愛。”
孟庭靜被他成日里“可愛長”“可愛短”地說得有些麻木,平靜道:“多謝,你也不賴。”
宋玉章拉了他的肩膀用力抱了一下,手掌又去揉搓他的頭發,孟庭靜閃躲了腦袋,“別胡鬧,下午還要去商會開會。”
“開會怕什麼?”宋玉章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在我們的同仁眼中是個什麼形象?”
孟庭靜站起來,從宋玉章的手掌下逃脫,背著手,長衫飄飄道:“我的形象自然是很高大偉岸。”
宋玉章笑了好幾聲,單手撐住了臉頰,他歪著臉正要說話,孟庭靜抬手擋住,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必說了。”
宋玉章笑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孟庭靜背過身向外走,頭也不回地留下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可愛!”
俞非魚返程之日,宋玉章和孟庭靜也踏上了去清溪的路程。
孟庭靜說天氣再冷,路上會有風雪的危險,正好如今海洲也算是風平浪靜,早點把事情辦好,也算是少一樁牽掛。
宋玉章覺得他說得對,于是帶上了傅冕的骨灰前往清溪。
去清溪可以走水路,只是水路慢,宋玉章怕耽誤事,還是決定走陸路,孟庭靜沒有異議,陸路水路,他陪著宋玉章,心里就不慌。
宋玉章在路上開始同孟庭靜講述自己的身世。
母親是戲子出身,唱不紅,便去賣了身,至于父親是誰,不大好說,宋玉章小時候問過小櫻桃,小櫻桃嘟著紅艷艷的嘴唇,茫然道:“寶寶,媽媽也不確定呀。”
小櫻桃滿腦子都是漿糊,除了一張漂亮的臉,活得實在是稀里糊涂,能養出宋玉章這麼個兒子算是奇跡——她懷了宋玉章六個月時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先前,她一直都只是以為自己吃胖了而已。
宋玉章不急不緩地說著,孟庭靜安靜聽著,目光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憐惜。
宋玉章對這份憐惜不覺不適,他知道孟庭靜并非是可憐他,他只是愛他,聽不得見不得他受苦。
但其實宋玉章真不覺得自己算是苦出身。
小櫻桃已經竭盡全力了。
在他眼里小櫻桃是最好的母親,只是她對自己還不夠好。
如果不是為了養活宋玉章,或許小櫻桃不會長久地去做皮肉生意。
宋玉章沒提自己的情史,倒不是怕刺激孟庭靜,只是覺得沒必要。
孟庭靜抓了他的手,手指微微摩挲了他的手背,道:“小櫻桃是個很可愛的名字,”他抬起臉,目光注視了宋玉章,“她把你養得很好。”
宋玉章笑了笑,“她要是聽了這話,會高興得多吃三碗冰。”
孟庭靜也笑了,他柔聲道:“她喜歡吃冰?”
“是啊,”宋玉章唇角帶笑,“她貪涼,一年四季都愛吃冰,大冬天的也要吃冰激凌。”
“那你呢?”
“我?”
宋玉章笑道:“我當然是隨她了。”
孟庭靜捏著他的手,道:“海洲有家意大利人開的冰激凌店,冬天也開。”
宋玉章心中像刮進了一場溫柔的風,“那還挺不錯。
”
宋玉章離開清溪時還是夏天,回來卻已經是冬天了,清溪的冬天不冷,街上人群三倆,穿得只比秋裝略厚一些。
宋玉章很驚訝地發覺清溪幾乎是毫無變化。
這地方受了傅冕的改造,傅冕死了,可仍然好好地運轉著。
宋玉章之前在清溪一直都沒露過臉,故而在街上只引起了些微的騷動,他生得好,現在又不遮掩,自然是要惹得人頻頻回頭。
孟庭靜先前從未來過清溪,清溪實在是個小地方,不值得他一來,想到宋玉章就生于斯長于斯,孟庭靜注視這座小城的目光便不由變得柔和,他的腦海中忽然就有了幻想,他看到一塊石頭,就想象宋玉章小時候蹲在石頭旁玩耍,看到一朵花,就想象宋玉章會目不轉睛地看花,在他心中,有個小小的宋玉章活了過來,細嫩的小手掌正輕撓他的心尖。
“就是這兒。”
宋玉章停在了一棟大宅子前。
大宅院位置偏僻,在小巷口里,宋玉章推一推門,門竟然就直接開了。
沒人打理的宅院,宋玉章一進門,便看到滿地的落葉。
落葉是綠的,不是到了時候自然落下的,而是風雨摧殘,鋪滿了地面。
宋玉章捧著青瓷罐子,短暫的記憶回到腦海,宋玉章深吸了口氣,對那段記憶已經是毫無感覺。
都過去了。
孟庭靜不清楚宋玉章的“就在這兒”指的是他最初同小櫻桃所居住的地方還是先前被傅冕幽禁時的場所,不過看這宅院的新舊程度,大約是后者。
孟庭靜面色冷然,看這里的一草一木心中都懷著憎惡。
宋玉章領著孟庭靜來到他先前居住的院子。
高大的桂花樹竟然還在開花,不是滿樹繁花,零零星星的嫩黃小點,但的確還在開著,香氣不濃,很清新雋永的味道,宋玉章深吸了口氣,回眸對孟庭靜一笑,“這棵樹命大,我小時候它就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