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庭靜雙手緊握著槍,他一字一頓道:“你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
傅冕笑了一聲。
“當然是想走。”
孟庭靜雙眼死死地盯著宋玉章,他來得不遲也遲,可好歹是看見了活的宋玉章,宋玉章正在沖他笑,笑得竟還很輕松。
混賬東西……孟庭靜心頭像是被撕裂了個大口子般滴滴答答地流血,還要強作鎮定地與傅冕周旋,“我可以放你走,你把人留下。”
孟庭靜斬釘截鐵地補充道:“我決不食言。”
傅冕同樣很鎮定地看了他,又是淡淡一笑,“我不相信。”
孟庭靜將槍口往下舉起了手,“我可以跟他交換,你放人,我帶你出去,我送你上船,你想去哪都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晚你想帶他一起走,這不可能,你是聰明人,想想怎麼做才最有利。”
傅冕仍是微笑著,他手臂緊箍著宋玉章,槍口忽然對準了孟庭靜。
孟庭靜身后的人全都緊張地把槍抬高了一寸。
傅冕道:“如果,我說,想要你一命換一命呢?”
“你開槍自殺,”傅冕緩緩道,“我就放他走。”
銀行內霎時一片寂靜,沒有人敢出聲。
“庭靜。”
宋玉章開了口,眼神清明而銳利地看著孟庭靜。
孟庭靜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與宋玉章黏著,他道:“不可能。”
宋玉章眼神慢慢放柔了。
傅冕在宋玉章的耳邊一笑,“竹青,看看,這個人對你就那麼點心意,”他重將槍口頂在宋玉章的心口,把宋玉章的臉也扭了過來,他看著宋玉章,道:“還記得嗎?”
傅冕壓低了聲音,“我們說好的,生死都在一塊兒,誰也別想將我們分開。”
孟庭靜秉住呼吸聽著,心中隱隱覺得不妙,舉起的手,手指悄悄向下壓。
“記得。”宋玉章的聲音清晰地落在空中。
傅冕雙眼緊緊地盯著宋玉章。
殺人,對他來說實在太簡單了,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宋玉章,可他沒有。
舍不得啊。
實在是舍不得啊。
傅冕平靜道:“那你現在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
孟庭靜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悄然地將槍口慢慢調整著角度,他瞄準的不是被宋玉章擋住的傅冕,而是辦公桌上的那顆鴿血石。
宋玉章望進傅冕的眼睛,傅冕那一雙清亮而分明的鳳眼纏滿了血絲,他想傅冕或許是已經什麼都想明白了。
他所有的算計,他又騙了他一次,他又利用了他一回。
從前,宋玉章不懂,以為愛沒什麼,后來他知道了,愛也能殺人。
他其實是殺了傅冕一次的。
現在,他又殺了第二次。
殺人償命,未必不是好的因果。
宋玉章道:“好。”
傅冕的眼睛爆發出光亮,他眼中似有憤恨,也似有喜悅,他緊緊地盯著宋玉章,想看一看,宋玉章這句話到底有沒有騙他。
誰都沒法騙過他,他現在誰也不信,不信就不會被騙,傅冕唇角微勾,眼中漠然地滾出了一顆眼淚。
就在那一瞬間,沉寂的銀行再次響起了槍聲。
子彈射向了桌面,鴿血石猛然濺出,帶出了無數爆開的木屑,飛起的木屑飄向兩人,傅冕帶著宋玉章下意識地閃躲,一直躲在暗處的柳初忽然沖了過去,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命中了傅冕的肩膀。
然而傅冕仍是死抱著宋玉章。
孟庭靜也撲了過去。
傅冕帶著宋玉章倒地,宋玉章的手碰到他的背,這才發覺傅冕背上早已浸透了鮮血。
傅冕死死地摟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隨后便義無反顧地拖著宋玉章向身后的落地玻璃窗戶撞了過去。
孟庭靜及時趕到,用自己身體的重量強壓住了宋玉章,宋玉章只有腦袋懸在了窗外。
“玉章……”
孟庭靜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著,宋玉章轉過臉,視線徒勞地向窗下看去。
傅冕跳下去時,力道是將他往回推的。
那一片清冷的月光照耀著地面上若隱若現的身影,宋玉章的耳邊仿佛還殘留著那帶著血腥味的呼吸和傅冕溫柔的聲音。
“竹青,下輩子,再來作踐我。”
第186章
漫長而充滿了殺戮的夜晚終于結束了。
孟庭靜將宋玉章扶起來,先快速地幫他松了綁,隨即便將他緊緊地摟在懷里。
寒風從破了的窗戶中吹入,將滿地的血腥味吹得一片散亂,宋玉章慢慢抬手拍了拍孟庭靜的背,“庭靜。”
孟庭靜沉默地將他直接抱了起來,柳初握著槍,小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還沉浸在報仇的喜悅中,見孟庭靜將宋玉章抱起來,激動的目光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遲鈍,但還是先歡喜地喊了一聲,“行長!”
宋玉章在孟庭靜的懷里垂下臉,他伸出了手,手掌在柳初頭頂一掠而過,柳初拉住他的手,宋玉章的手有點涼,可柳初卻覺得心里很熱乎,好像這才終于算是又活過來了。
宋玉章道:“又長高了。”
平平無奇的幾個字,卻是叫柳初辛酸地想哭,“行長,我對不起你,我沒護住你。”
“沒什麼,”宋玉章溫和道,“我不是沒事嗎?”
柳初牽著他跟著下了幾級臺階后才覺得別扭,他放開手,看著孟庭靜把宋玉章抱下去,心里莫名地覺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