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體是一臺精密的儀器,有些地方可能損壞得很細小,不會影響這臺儀器的運轉,但說不準已經是出了大毛病。
杏林高手只說宋玉章脾胃失調。
傅冕聽了,心里沒多大感受,只很想殺了張常山。
他不可能再讓宋玉章回海洲,但張常山還是不肯放過。
明明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而這些政客們卻總想空手套白狼,套不著,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冕在院外抽煙,聽到里頭宋玉章放下勺子的“當啷”一聲,他回身進入屋內,一碗粥,宋玉章只吃了薄薄的一層。
“我沒吃完,我只是有點犯困。”宋玉章打了個哈欠,眼角閃出一點淚花。
傅冕在他床邊坐下,端起粥舀了一勺,“我喂你。”
宋玉章張開嘴,抿了一口。
他吃得不香,傅冕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也不知什麼滋味,宋玉章難受,他應當是樂見其成,可他的確是很不高興。
他可以自己折磨宋玉章,但別人不行。
“吃不下就別吃了。”
傅冕放下粥碗,撫摸了下宋玉章的頭發,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在裝病?”
宋玉章笑了笑,“我的病是不是裝的,你去問大夫吧。”
傅冕道:“我們得走。”
“走?”宋玉章很無奈道,“又要逃命?”
宋玉章畢竟不笨,已看出了他們的處境,傅冕胸膛緊繃,感到一陣窩囊的憤怒,他繼續撫摸著宋玉章的頭發,輕描淡寫道:“你不想走,那就再留一段時間。”
“我不是不想,我現在……”宋玉章笑了笑,那笑容很苦澀,“活一天算一天吧,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兩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宋玉章率先躺下了,邊躺下邊道:“剛才就說困了,我先睡了,”他從被子下伸出手,握了下傅冕的手,“走就走吧,阿冕,你想護著我,我知道。
”
宋玉章的手溫熱的,只握了一下便又鉆入了被窩,那轉瞬即逝的溫熱觸感忽然令傅冕感到一陣戰栗。
如果這雙手真的變冷,他想,他也會活不下去的。
傅冕俯下身,隔著被子將腦袋沉沉地放在宋玉章的胸口。
“竹青。”
“嗯?”
“我不讓你死,誰都不能要你的命。”
“……”
宋玉章沒回答,傅冕坐起了身,見宋玉章已經閉上了眼睛,他摸了下宋玉章的額頭,道:“睡吧。”
孟家的人一直跟在沈家的人后頭,距離不算近,因為怕暴露行蹤。
這天夜里,沈家的人走了大路,孟家的人也跟了上去,仍然是保持了相當的距離,沈家的人接連趕路似乎是累了,停下來休息。
孟家的人便也停下來。
正在啃干糧時,孟家打前鋒的哨兵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不好,東南方向忽然有馬隊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馬賊。”
“馬賊?這一代有馬賊嗎?”
“不好說,怎麼辦?過去嗎?”
“別過去,他們應該能想辦法應付。”
孟家的人謹慎地沒有過去,等到天色稍亮,前鋒悄悄地抄小路樹林過去追蹤,卻只發現大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堆尸體。
傅冕趁著天沒亮趕了回去,他洗了澡,一身清涼地鉆進了宋玉章的被窩,宋玉章醒了,被傅冕很用力地抱了一下,他聽傅冕道:“我想帶你回海洲。”
第173章
東城已變得很不安全。
解決了一撥人,還有下一撥,下下撥……留在東城,始終都只能像是甕中之鱉一般挨打。
離開東城,傅冕還有兩處據點,一處是安晉,一處是葉城。
可這兩個地方同東城沒有本質的區別。
仍然是逃命、藏身,等著被追殺。
傅冕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什麼地方能讓現在被動的局面變成主動呢?
只有海洲。
張常山怕什麼?無非是怕宋玉章“死而復生”,他的如意算盤便要落空。
宋玉章在東城,是張常山的目標,同時也是他的軟肋,宋玉章在海洲,那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懷抱著這樣的炸彈,張常山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大不了同歸于盡,大家魚死網破,誰都別想好過。
只要張常山有顧忌,那就是他化被動為主動的時候。
傅冕心里有了主意,低頭靠向宋玉章的耳邊,“要帶你回海洲了,高不高興?”
手掌按著宋玉章的胸膛,傅冕正在探聽宋玉章的心跳。
宋玉章的心跳變快了。
“高興。”宋玉章誠實道。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那要看你的本事。”
傅冕哼笑了一聲,“我的本事……”他忽然興奮起來,按住宋玉章的肩膀,將他整個人轉了過來面對著他,傅冕眼睛微亮,“正好順便也處理了那家伙。”
宋玉章道:“胃口太大,小心撐著。”
“你舍不得了?”傅冕饒有興致道。
“嗯。”
傅冕又繼續追問:“你喜歡他?”
“喜歡。”
“愛他?”
宋玉章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我也不知道我對他那到底算不算愛,不過離開他這段時日,我發現我好像的確是愛他。”
傅冕面上帶笑,“那我更要殺了他了。”
“你殺不了他。”
“為什麼?”
“他命硬。”
傅冕額頭貼了宋玉章的額頭,輕輕巧巧地親了下宋玉章的嘴唇,“那就試試看吧。”
東城去往海洲沿途只能走陸路,傅冕迅速地集合起了一個車隊,車隊里有車有馬,裝著許多貨箱,看上去就是個商隊。